第五章 吼雷攀雲第十八節 人跡西

【雙調.壽陽曲】

離黃地,出西關.

人眾處顯形露跡。

亂世梟匪皆欲殺擒,自有俏然卻刀風。

朱瑱命不由地又搖頭苦笑了一下,世命之欲與所修之靜原本就是沖突的,如果有誰說自己會在哪一天走火入魔,他絕不會有一點懷疑。而且這還不一定與所習武功有關,而是心中忍受和深埋的許多痛苦、憤懣、情思會在某一時刻迸發出來,爆裂他每一根神經、血管。自從遇到魯家這個年輕的門長之後,他隱隱預感這一天將會很快來臨。

“通知海外線上堂口,把悟心找回來吧,我累了,是他該擔大任的時候了。”朱瑱命此時想到了被自己放逐在海外的兒子朱悟心。

朱家這一脈人丁始終不旺,到他往上三代起都是一脈單傳了,這興許是老天對他朱家殺伐天下的懲罰吧。而自己唯一的兒子又偏偏是個怪胎,常常是凝坐如石,三日才出一言,言出必逆,渾身上下沒一處不透出叛逆與挑釁。奇怪的是,那些逆言卻總是一語中的,就像是能洞悉別人的想法和心思。雖然自己老母說此子天賦異能(第二章破姑蘇囚龍局中提到過。),自己卻著實懷疑他將來能否擔承大任。而且此子留在身邊終歸會影響自己運籌決策,於是遣幾大高手帶他遠涉海外,希望異域之境能改變和磨練他,也希望異域之教能夠適合他。這也是為了朱家的將來,於無辦法中另辟蹊徑。

隆起的三個高丘變成了一個布滿枯骨的泥潭,隨這風吹泥流,這泥潭很快就會被黃土再次填滿,就像這片黃土地上曾經出現過的其他泥潭一樣。而這地下原本有的東西將不再會重現人世,它們已經與這片黃土地融為一體了,包括移位後的寶貝,包括囚困兇魂的鉛棺。特別是在入到地下的人也都化為枯骨後,這地下擁有的和曾經擁有的更將成為一個無解的謎。也許,其中有些人會給後人留下些只言片語,但那也是後代人無法相信的傳說與傳奇。

《隋裨記事.賜葬》:“……楊素殺戮四方,視腥血腐骨如美炙,其威震主。暴病卒,隋文帝懼楊素性兇,信巫言,賜棺封葬,由督部行葬事,其地擇於西北方三百裏數,積三丘,墓中所置家人皆不知……”

《隋帝野史》:“……多賜葬,是為壓兇穩皇氣,地擇僻惡,鉛棺吊置,入土墓不近土氣。如此葬著楊素、竇方石、李翼多人……”

隋朝時大將楊素征戰多方,平復無數異族暴亂和疆域之爭。他沒戰前必尋一些有錯罪的兵卒殺之,人數總要在一百多人,用於威懾軍中風紀。戰時喜用三百人隊沖殺陣法,是以三百人為一隊,然後依次沖殺敵方大陣,但後隊必須在前隊殺出半香之數後才繼出,有後退者必被督戰所殺。這樣沖殺的士兵就必須抱必死之心,拼命廝殺,以便堅持到後隊繼出。此種殺法為拼命殺法,敵我死傷都極重。但此種殺法也是震懾殺法,敵人往往在未敗之時就被驚駭得陣腳不穩,膽怯者甚至剛接戰就會潰退。這種殺法的血腥場面使得敵對雙方將帥都不忍目視,而楊素卻能凝目靜對,撚須品茶。所以楊素又被稱為自古第一兇將,死後被隋帝賜葬。

從所留文獻記載上來看,此趟魯一棄他們入的囚魂墓,在方位地域上很像楊素的墓**。但因為時間倉促,朱家人又盯得緊,而墓中標識文字幾乎沒有,陪葬的銘文器皿也未找到,棺槨也無法開啟,所以魯一棄他們就是在預設坎面時都未能細細查辨出墓主,只是從棺槨圖案上看,應是隋時物件。此趟地陷墓塌,就更無從找到佐證了。

不過坎面“碎骨迷巷”卻是唐朝以後才有記載,是這墓葬主另有他人,還是這坎面早就存世,直到唐後才為天罡道府獻世,還是在唐朝以後,又有人對這墓葬重新布局,這也成了個無法破解的謎。

至於移位的“土”寶,更無有覓處。自七十年代以來,先後幾十年中的許多張航拍照片拍到乾陵以及鹹陽周圍,有多個紅色點狀物和圓環狀物呈規則排布,實地查勘卻又無任何此狀物體。不知這現象是否和無蹤的“土”寶有否關聯。

落夕鎮,是因為在鎮西路口有一塊凸出地面的紅色圓形石塊,很像是快鉆入地平線的落日而得名。

這個鎮子很大,各種商家店鋪齊全,街上人流不停,熱鬧繁華不輸關中任何一個街鎮。此地是西出一線的重要關口,也是來往藏地商賈、行客修整和補給的重要站點,所以魚龍混雜、藏汙納垢,什麽底兒的人都有。

控制此鎮的幫派就有三個,一個是由流落此地的破敗商隊組成的“護商幫”,這個幫派多善於使用火器。一個是關內外流的馬匪“大嚼頭馬隊”,他們中的刀客高手居多。還有一個是以藏民為主的“高包子”幫,這個幫派很詭異,不但幫眾技擊功夫怪異,而且毒、麻、蠱、迷、獸俱全,很是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