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第三十八節 辨斷弦

毒陰迷坎漸現清,變頓然心驚。

凝立無措,三弦不得領。

昨日一切斤兩,兩指撚、真假全明。

小刀放言,如何不能斷?

“魯家娃兒說得沒錯。唐門出身的人心地都陰毒得很,就算是正常的設置都會別出心裁地加些小手法的。還是小心為妙。”炎化雷打心底是越來越欣賞魯一棄了。

站在高處的劉只手將下面的對話全部聽到了,於是便插口問道:“那老婆子是每步都走得蹊蹺,還是偶然幾步蹊蹺?要是都走得蹊蹺,可以從坎面兒起步處給她顯相兒(查看真相)。”

“是呀,怎麽把上面站著的墨家人給忘記了,據穆天歸介紹,他這徒弟可是擺弄扣子的絕頂高手,他的意見肯定對解眼下的扣子有幫助。”魯一棄心說道。

“每步都一樣。”獨眼回答道。

“那麽可用托臂層削的法子顯相兒。”

劉只手的話讓下面的人有些懵,他們誰都沒聽說過“托臂層削”這法子。劉只手馬上也意識到了,自己所說的墨家專用術語魯家人不一定聽得懂,他馬上接著往下解釋:“就是人立坎外,找準最初兩步位。單伸臂輕剖土沙,查看落步位有無異常。查時以平硬板材托放與單臂下,防止觸扣動作後弦彈繃和刺上飛,這材料你們可以用單刀代替。同時用幾塊石頭護住腳膝,防坎扣外延。”劉只手雖然下不來,但他所說查扣步驟卻是謹慎周密、清清楚楚,就像是他自己親為。

沒用魯一棄吩咐,更不會要魯一棄動手。獨眼、楊小刀幾個人馬上就近找來幾塊黑石,堆壘在坎沿位置。獨眼從小腿處拔出盜墓斷弦的小刀片,蹲在石後,伸手往第一步的部位而去。利老頭站在獨眼身後,鬼頭刀橫擺,托在獨眼單臂之下。

“道面為石,怎麽辦?”獨眼又朝劉只手高聲喊道。

本來對於土沙之中的活計,靠盜墓發財的獨眼是好手。而劉只手剛才所說方法也是針對平常最多見的土沙坎面,卻未曾看清下面不是以土沙為道面,而是一層層、一片片的碎石。

“那就只能輕移石片,同時以刀尖輕壓住移開石頭的原位。如此一層層往下走,切不可任意取石。”劉只手答道。

照劉只手這樣說法的話,具體操作就又費難了。這要求獨眼雙臂齊出,既移石又壓石。但他們卻沒有東西護住獨眼的另一只手臂。

“你先移動,我來壓。”瞎子邁一步走到獨眼身邊說道。

獨眼沒說話,他與瞎子的關系意見不是剛到北平那時候,現在他們間不說如何默契,至少是相互信任。獨眼用刀尖兒輕輕將最顯眼處的一片石片移開。石頭片之間相互摩擦的聲響已經足夠瞎子辨聽出具體位置,也足夠他聽出石片重量。他盲杖輕輕一點,就壓在了獨眼移開石片的原來位置上,出手重量恰到好處。

只是這一片石片,就已經可以看到下面暗藏的玄機:“有根杆!”獨眼叫到。

“我來看看。”雖然魯一棄這麽說,但獨眼還是仔細察辨了一會兒,確認沒有危險後才讓開位置。

魯一棄掏出螢光石,仔細查看了一番。那是一根有些彎曲的普通荊棘杆,只是在一頭上纏著銀絲魚線,魚線延伸到哪裏卻不知道。然後魯一棄又細看了一下周圍的道面,卻發現,沒有見到一根預料中該有的帶毒荊棘刺。

“‘無地自容’怎麽會沒刺?”魯一棄心中暗暗自問。

“是不是有機栝?”劉只手看下面這種情形,知道有所發現了。

“是的,可只見機栝,沒見扣子。”魯一棄回答道。

“機栝能藏,扣子就更可藏。機栝動,扣子才顯。”劉只手回答著,同時心裏卻在納悶,不是說來的魯家門長是個高手嗎?怎麽連這樣淺顯的坎子理兒都不知道?

是的,也許好多淺顯的道理魯一棄不知道,但只要你將那淺顯的理兒告訴他了,他卻是能將這理兒分析、施展到極致。

聽到劉只手的話後,魯一棄腦海中《班經》的路數和《機巧集》的玄理交替而出,就像無數的刀片將他眼前的荊棘杆、魚線、石片分剖成各種大小形狀的部分,再鋪展開來……

“我知道了。”魯一棄邊說邊緩慢地站起身來。“雖然是有活缺兒,卻是缺上帶弦。那老太太還是竭力想應合了‘無地自容’這名號,所以每一步都連上弦子了。這要是就在其中一、兩步上連這樣的弦,那反倒更為隱蔽、更具殺傷力了。”

“你嘀咕什麽呢?怎麽回事?給我細細說說。”胖妮兒沒聽出魯一棄所說是什麽意思,就急躁躁地追問道。

“這是個移位扣。看那彎曲荊棘杆,如果是從前端或者中段踏下,彎曲荊棘杆就會後推,帶動魚線後拉,機栝就會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