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船長的餐桌(第4/9頁)

在下午一點三十分的時候,泰坦尼克號的汽笛發出了三聲長長的令人沮喪的鳴叫,宣告著啟航,商販們急忙收拾起他們的貨物,離開了巨輪,回到他們自己的船上。舷門升起來了,沉在海中的右舷的鐵錨絞起來了。站在主甲板上,福特爾夫婦能夠聽到並看到三等艙船尾的散步場地,一個矮小的穿著褶襇短裙的留著胡子的男人正在吹奏風笛。

夫婦兩個互相注視著,體味著此刻的悲歡離合。那支悲傷的曲調也許是這個愛爾蘭人對家鄉的最後祝福,他即將離開深愛的國土,並且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福特爾夫婦在寒冷的下午倚著欄杆站在那裏,注視著愛爾蘭的青山與田野,巨輪向右舷轉著舵,大西洋的波濤正在迎候著它,他們知道看到的下一塊陸地,將會有一座自由女神的雕像。

“幾乎兩點鐘了,我們還沒有吃午餐呢。”福特爾看了一眼懷表說,三十七年來,他很少錯過吃飯的時間。

“讓我們先吃點兒點心吧,”梅爾建議說,‘“離晚餐時間並不遠丁,我們會被一道接一道的菜轟炸的。”

位於左舷船尾A甲板散步場地的遊廊咖啡廳今天看起來不像昨天那樣擠滿那麽多的孩子,福特爾夫婦走進去,想吃一點兒便餐。這個封閉的空間給人一種置身戶外的感覺:插在瓶中的棕桐葉,白色的細柳條桌椅,拱形的窗戶,還有爬滿青藤的棚架。

今天待在咖啡廳裏的唯一的孩子,就是昨天也待在這裏的金發藍眼的勞瑞哪·愛裏森與她的小弟弟泰沃·愛裏森,他們正被那個鼻子扁平的幾乎可以算得上美人的保姆艾麗絲照看著,艾麗絲獨自坐在一張細柳條桌前。

但是這一次,那對孩子的父母也在這裏,他們坐在鄰近的一張桌子前,吃著點心,喝著茶,他們的同伴不是別人,正是福特爾的特技表演搭档,約翰·伯泰姆·克萊夫頓。

那幾個人顯得非常快活,他們微笑著,甚至大笑著。克萊夫頓穿著整潔的棕色西裝,仍舊帶著那頂珍珠灰色的軟呢帽;男孩子似的哈德森·愛裏森戴著一副眼鏡,穿著保守的灰色西服,紅色的領帶讓他顯得活潑一些;甜蜜可愛的貝絲穿著一身淺紫色與乳白色相間的條紋棉布裙子。

福特爾夫婦坐了下來,同那一群人隔著幾張桌了。昨天坐在保姆艾麗絲身邊的那個引人注目的年輕乘務員走過來,問他們想要點些十麽。

“兩杯熱肉羹茶。”福特爾說,那個英俊的小夥子點了點頭,離開了。

直到福特爾開口點菜,克萊夫頓才發現這對夫婦的光臨。看到福特爾,那個勒索者的臉孔變得像細柳條椅子一樣蒼白,他重重地吞咽了一下,微笑變得神經質起來。他站起身,匆匆地向愛裏森夫婦道了句“再見”,就拿起金色把手的手杖溜走了。他穿過旋轉門進入到吸煙室。

克萊夫頓離開以後,愛裏森夫婦注意到了福特爾夫婦。哈德森喊了起來:“再次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不再是那條擁擠的走廊了!你們為什麽不過來同我們坐坐呢?”

“謝謝,先生。”福特爾說著,與梅爾走了過去。

昨天在走廊裏,他們已經互相做了簡短的介紹,只是沒有涉及到細節。福特爾很快了解到哈德森是一位來自加拿大蒙特利爾的投資經紀人;而愛裏森夫婦也了解到傑克·福特爾就是那位著名的偵探小說家,傑奎斯。哈德森承認自己並不喜歡看小說,但貝絲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書迷,她讀過(並且喜愛)傑克的《鉆石主人》與梅爾的《弗萊沃勞斯犬婦的秘書》。

這使他們立刻成為了朋友。愛裏森夫婦很為他們有這樣的名人做伴而感到受寵若驚,而福特爾夫婦也因為貝絲對他們小說的贊揚而得意洋洋。

在適當的時刻,福特爾漫不經心地問:“您的朋友,克萊夫頓先生——您是怎麽認識他的?”

哈德森微笑著,聳了聳肩。“先生,我們認識他的時候剛好在認識你們之前——在C甲板的走廊上。”

“他很有魅力。”貝絲說。

福特爾夫婦交換了一下眼光,他們原來還以為一個他們的書迷應該更有判斷力與品味。

“他自己也是一個投資經紀人。”哈德森說。

“就這些嗎?”福特爾問。

“但這不是我們談得如此投機的原因,您知道,我們對馬匹有共同的興趣。”

“馬匹?”

“是的,”哈德森微笑著望著貝絲,拍了拍她的手,“我們非常幸運,最近一段時期,在生意上。我們得到了一塊農莊……我們稱它為愛裏森農莊。”

“它一直是我們的夢想。”貝絲說。

在福特爾看來,這對年輕的夫婦還沒有老得“一直”擁有夢想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