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梵蒂岡城,下午一時十五分

瓦蘭德裏徑直走到聖羅馬教廷档案管理者辦公室,掌管梵蒂岡秘密档案處的紅衣主教不是他的同僚之一,但是他知道這個人的目光很敏銳,富有洞察力,不會公開激怒即將成為教皇的人。所有任命在教皇死亡之後都會告一段落的,如果想繼續得到這個職位那就只能取決於耶穌代言人的最終決定,瓦蘭德裏非常清楚目前的這個档案掌管者想繼續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他發現了桌子後面的那個人,正忙著工作,他平靜地走進這間布局散亂的辦公室,然後把身後一系列的銅門關上。

紅衣主教擡頭看了看,但是什麽也沒說。這個人已經年近七十了,長著一副憂思的臉龐,額頭很高,呈現出一定的坡度,他出生在西班牙,在羅馬度過了整個的牧師生涯。

紅衣主教神學院分成三個主要部分。樞機主教(cardinal-bishop),負責掌管羅馬教區;樞機司鐸(Cardinalpriest),掌管羅馬之外的主教轄區;樞機助祭(Cardinaldeacon),是全職的教廷官員。档案管理者就是樞機助祭中的高級官員,因此,擁有宣布最新當選的教皇名字的殊榮,他們會在聖彼得教堂的露天平台上,宣布這一重大事件。瓦蘭德裏一點也不關心那個空洞的權力,相反,這個老人之所以那麽重要是因為他對那些樞機助祭能夠施加影響力,這些人在教皇選舉會議之前對瓦蘭德裏的支持還有些動搖。

他朝著讀經台走去,主人並沒有起身迎接他。

“沒有那麽糟糕吧。”主人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說道。

“我也不能確定,我想教皇還在都靈吧?”

“不然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档案管理者發出了一聲嘆息。

“我想讓你打開維沙華档案館,還有那個保險箱。”瓦蘭德裏說。

老人終於站了起來,說:“我必須拒絕你。”

“那可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他希望這個人能夠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你的威脅並不能取代教皇的直接命令,只有教皇才能進入維沙華,其他人誰也不能進入,你也不能。”

“不會有人知道的,我不會在裏面呆很長時間的。”

“對我來說,我對這個職位和教會的誓言要比你給我的承諾重要多了。”

“聽我說,老人家,我正在從事的使命對教會具有重要的意義,我必須做一些非同尋常的事情。”這是謊言,但是聽上去不錯。

“那麽你不會介意先得到聖父的批準吧,我可以往都靈打個電話的。”

現在是說真話的時間了,“你的外甥女向我發過誓,並且她非常樂於這樣做,她發誓說你曾經在萬能的上帝面前,赦免了她女兒的墮胎之罪。這怎麽可能呢,閣下?那種做法是異端邪說。”

“我了解這個誓言的來龍去脈,你的安布羅西神父對於我妹妹的家庭而言,簡直是太具有說服力了,我赦免了我外甥女的罪行,因為她就要死了,害怕余生在地獄度過,我用上帝的慈悲寬慰她,就像一個牧師應該做的那樣。”

“我的上帝--你的上帝--不會寬恕流產的行為。那是謀殺,你沒有權力赦免她,我確信神父只能認同這一點,這是別無選擇的。”

他能夠看出來,在這個困境面前,這個老人的意志反倒更加堅定了,但是他也注意到了他左眼顫動了一下,也許那裏就是恐懼正在逃亡的準確位置。

紅衣主教档案管理者的虛張聲勢並沒有讓瓦蘭德裏有多少的震驚,他整個的一生就是耗費在把卷宗從一個文件夾挪到另一個文件夾裏;實施那些毫無意義的規則;在那些膽敢向教皇權威提出挑戰的人面前設置路障。他因循守舊,把確保教皇档案館防範安全作為畢生之己任。一旦他們坐上了那個黑色的寶座,他們在档案館裏的出現就變成了一種警告,可以進入其中,但是卻沒有進行瀏覽的權力。至於那些具有考古學性質的鉆研,任何新發現都來自於對那些材料進行縝密入微的深入研究。那樣做將會花費很多時間,而這也只是教會在幾十年前才賜予的一項便利。瓦蘭德裏逐漸意識到,紅衣主教档案管理者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羅馬教會的利益,甚至保護其免於受到紅衣主教的侵犯。

“你想怎樣做就怎麽吧,阿爾貝托,你可以把我的所作所為昭示於整個世界,但是我還是不允許你進入維沙華,要想進入到這裏,你必須是教皇,那可不是一個假定的事情。”

也許是他低估了這個文員的能力,他意志的堅定是他的外表所遠遠無法匹敵的,他決定偃旗息鼓,至少現在只能這樣做。也許在幾個月之後,他還會需要這個人。

他轉過身,朝著雙層門走過去,“我會等待的,直到有一天我以教皇的身份跟你說話。”他停下來,向後掃了一眼,“然後我們再來看看是否你對我像對其他人一樣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