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布加勒斯特,早上六時四十五分

米切納穿好衣服,把他的洗漱用品和需要換洗的衣服扔進旅行包,他現在有一種想法,就是要把車開到茲拉特,同那些孩子再多呆些時間。冬天很快就要來了,昨天晚上,天寶神父告訴他,就是為了燒那個鍋爐,他們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去年有兩個月的時間,管道被凍住了,他們不得不用臨時湊合的爐子,靠燃燒從森林裏搜集來的木頭度過了寒冷的冬天。今年冬天,天寶神父相信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多虧了那些救援工人們,他們花了整整一個夏天的時間維修老化的鍋爐。

天寶神父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接下來的三個月時間裏,他們一個孩子也不失去。去年死了三個孩子,就埋葬在墻外的一個墓地裏。米切納想知道遭受這種痛苦折磨的目的何在。他是幸運的,愛爾蘭生育中心的宗旨是為孩子們找到家園,但是負面影響是母親們要永遠同孩子們分開。他許多次這樣想到,批準了這個荒謬計劃的那些梵蒂岡貴族們,也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計劃的實施情況。羅馬天主教會,這是個如此令人發瘋的政治機器,它像傳動齒輪一樣,不屈不撓地運行了兩千年,沒有受到任何事情的幹擾:新教徒革命、異教徒運動、導致其分裂的派系之爭、拿破侖的掠奪。那麽,他沉思道,為什麽教會害怕一個法蒂瑪的農村女孩所說的話?這有什麽意義嗎?

很明顯,確實如此。

他把旅行包背在肩上,走到了樓下凱特麗娜的房間,他們計劃好一起吃早飯,然後他到機場去。門框上塞了一張紙條,他取了出來。

科林:

我想我們今天早上最好不見面,在我們分別的時刻,我希望我們擁有昨天晚上的美好情愫,兩個老朋友仍然喜歡對方的陪伴,我希望你在羅馬一切都好。你一定會成功的。

永遠是你的,凱特

他感到了些許的寬慰,他真的不知道應該跟她說什麽。在羅馬,他們根本不可能繼續保持他們之間的友誼,即使出現一丁點不正當的行為,都足以摧毀他的事業。然而,他非常高興,因為他們是友好分手的,也許他們終於達到了和解,至少他是這樣希望的。

他把紙條撕成碎片,然後走到樓下的大廳,他把碎紙扔進廁所裏沖走了。這樣做有必要嗎,他覺得這個想法很奇怪,但是最好還是不要把任何關於她的信息留下來。任何存在的事情都無法把他和她聯系起來,每樣東西都應該清除掉。

為什麽?

這很清楚,外交禮節和公眾形象的需要。

然而,讓他感到迷惑的是,他對這兩個原因越來越充滿仇恨。

米切納打開門,走進了他在教皇宮殿四樓的個人公寓,他的房間就在教皇住處的附近,這是教皇秘書長期以來的必待之位。三年前,在他首次搬到這裏來的時候,他還愚蠢地指望先前的那些教皇秘書們會指導他的行為,但是他逐漸認識到,那些人他一個也找不到,他所需要的任何指導最後都來自於自我發現。

他從機場是坐出租車回來的,沒有給辦公室打電話叫車,他還在遵守著克萊門特的命令,這次外出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從聖彼得廣場進入梵蒂岡,穿著很隨意,就像成千上萬的遊客們一樣。

對於羅馬法庭而言,星期六不是個繁忙的日子,大多數雇員都離開了,除了國務院裏的幾間辦公室之外,幾乎所有的辦公室都大門緊閉。他停在自己的辦公室前面,得知克萊門特在早些時候坐飛機去了岡道爾夫堡,直到星期一的時候才回來。那是個別墅,位於羅馬南部十八英裏的地方,四百多年以來,一直是教皇的修養地。現代教皇們把這裏當作一個逃避羅馬悶熱夏天的避暑勝地,或是周末休閑的好去處,直升飛機提供了來往的交通。

米切納知道克萊門特很喜歡這個別墅,但令他擔憂的是,這次旅行並不在教皇的議事日程上,他的助手沒有給出更進一步的解釋,只是說教皇講過要在鄉村呆上兩三天,所以其他的一切事情都要再重新安排時間。記者辦公室收到了幾個問詢電話,都是關於教皇健康方面的,這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因為原先的計劃都打亂了,但是標準的聲明--教皇的身體狀況非常好,我們希望他長命百歲--很及時地發布出去了。

然而米切納非常擔憂,於是他同陪伴克萊門特度假的那個助手通了電話。

“他在那裏做什麽?”米切納問道。

“他只是想看看湖泊,在花園裏散散步。”

“他有沒有問到我?”

“一句也沒有。”

“告訴他我回來了。”

一個小時之後,米切納住所的電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