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G的故事(第3/8頁)

一開始,H對G確實心存感激。但是當得知自己的丈夫是一名間諜後,她覺得自己受到的恩惠已經被抵消了,從此互不相欠。

G做英方間諜時,有一個名叫K的助手,是個法國婦人。G要倒戈,首先得說服K。

K是個美艷而風騷的寡婦。G為了瞞住自己叛變的事情,必須想辦法堵住她的嘴,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和她上床。因此,G假裝愛上了K。

H從一開始就討厭K,愛恨情仇,三人陷入了混戰。

G為此煩惱不已。

原本對自己心懷感恩的妻子下意識地站到了和自己平等的立場上。而K的介入,又使妻子燃起了憎惡的火焰。再者,K抓住了自己的弱點後更是變本加厲。

同時,工作的事情也令他煩惱。

憲兵曾經跟我說,日本諜報機關與G之間總是不溫不火,而G提供的也不是什麽重大情報。憲兵命令我從G口中問出更重要的情報。具體而言,就是讓他提供一些足以徹底破壞英國在日間諜網的情報。說得再直接點兒,就是讓G說出他在日本的上司,交代該組織的具體情況。

“我知道你很為難,但當初已經下了決心,如果做不到,我們也會覺得很棘手的。”我對他說。

“一旦我供出了上司,任務就會被換掉。那麽,我好不容易才掌握的門路也就徹底切斷了。”G不願這麽做。

但是,比起將來G作為反間諜的利用價值,日本方面更注重的是設法掃清目前英國在日的間諜組織。

幾天後,我對G下了最後通牒:“他們說,如果你再不說出你上司的名字,他們就要拘捕你了。”

這是憲兵的意思。

看著他苦悶的樣子,我向他保證,只要供出主腦,便可保障人身安全。

“讓我再考慮幾天吧。”G沒有立刻給出答復。

但是第二天,他就供出了M的名字。才一天的光景,他卻已經憔悴不堪了。

種什麽因便結什麽果。G在決定做反間諜的時候,應該已經料到今天會出現的困境。同時,他也應該比較過當前的窘境和將來可能出現的困難。

或許當時G把事情想得太單純,對未來可能遇到的困難仍摻雜著比較樂觀的心態,然而事實卻開始朝最糟的方向發展。

被他出賣的M,因為害怕泄露機密,封住了自己的嘴——他從三樓的審訊室窗戶裏跳了下來。負責審訊的憲兵一時大意,來不及阻止——M當場死亡。

我受當局的委托,不得不接手這件案子,也因此了解了一般人無法得知的內幕。但是,M跳樓的時候,我並不在現場。所以,對於這起自殺案的真相,我也不敢斷言。雖然我平日與憲兵將校相交甚厚,但如此機密的事情,將校對我也守口如瓶。

我曾經懷疑M其實是死於拷問,憲兵為了推卸責任才說他是自殺而死的——這在當時並非不可能。

坦率地說,一開始,我對這件事只有三分懷疑,但後來這種懷疑漸漸膨脹。如今,自殺死和拷問死,已經達到了半斤對八兩的程度。

我之所以會疑心漸深,是因為我後來得知G已經成了一個惡魔。

我不知道他是在什麽時候變成惡魔的。或許在他經歷了一天的思想鬥爭、一臉憔悴地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變成惡魔了。

M遭到拘捕,G自然也脫不了幹系,因為如果不把G也抓住的話,就會引起英國諜報機關的懷疑。

以往是由我來負責G和日方的聯絡工作的。而G遭到日方逮捕之後,他也就不必再掩人耳目了,可以直接和憲兵溝通。

“請你們把M幹掉。”

或許G曾經向日方提出過這樣的要求。因為就當時的情況來看,M死了對G而言是最好不過的了。只要M為了保守秘密而死,G自然就能無罪釋放了。同時,這也是永除後患的最佳方式。

就是因為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太有利於G了,我才會不自覺地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我立刻又推翻了這種猜測——我堅信G不會這樣做的。

而在發現G已經變成惡魔之後,我才覺得自己當時的否定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M自殺後,G無罪釋放,一名下層的中國留學生遭到遣返。

從那以後,日本諜報機關與G之間的接頭員就換了別人。也正因為如此,我和G才建立了深厚的私交。

作為朋友,G邀請我去他家,我因而認識他的妻子H。

時光飛逝,一晃眼大戰結束了。

不難想象,對G而言戰爭的結束意味著什麽。

G是叛徒。叛徒必須遭到懲處——萬一被人知道這件事的話。

戰時,為了方便行事,G奉英國上級機關的命令,取得了日本的國籍。因此,即使當時就被證實叛國,他也會因日本國民的身份而受到保護。何況,當時兩國徹底斷交,英國政府也奈何不了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