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修法原(第4/5頁)
那對打羽毛球的年輕人似乎也累了,正坐在長椅上休息。
“她果然已經知道今村死了。”
中垣不知道康子是聽羅絲說的,還是從伊澤那裏打聽到的,不過都無所謂了。羅絲只說和管理員談了關於遺骨的問題,但絕口不提具體說了什麽,他無法猜透羅絲的心思。她是準備將遺骨帶回英國去嗎?或者是準備采取什麽辦法,比如火化,然後撒在今村的墳墓周圍?
羅絲的臉色很難看。
中垣明白不可貿然問起這事,只能等被船槳劃破的水面恢復寧靜。
三人沿著再度山深處的公路兜了一會兒風,然後到教育植物園裏休息。一路上,三人興致也不高,只揀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打發著時光。
“我夾在你們年輕人中間是不是不太合適?不如你們去兜風吧,我在這裏等你們。”在教育植物園裏,康子說道。
“阿姨,您說什麽呢?您可是今天的嘉賓啊。”羅絲硬生生地擠出個笑容來,可她放在膝蓋上的手卻微微顫抖著。
中垣知道,羅絲正在拼命壓抑內心的情緒。
“難道這次來給母親掃墓,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中垣猜測著。
但羅絲跪在墓前的時候還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
車子離開再度山,駛向中突堤。中垣坐在後座,感覺羅絲駕車的動作似乎比前往再度山的時候要僵硬很多。
開往四國的船還要二十分鐘才會起航。
送阿姨上船後,羅絲對中垣說道:“我去把車還給人家。”
她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吧?中垣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於是打了一輛出租車。
羅絲看著中垣坐出租車遠去,然後走進公用電話亭。
拿起話筒之前,她先用手摸了摸額頭,嘆了口氣。滿身的疲憊,仿佛在一瞬間發泄出來了。
她用顫抖的指尖撥動電話的轉盤。
號碼是110……
中垣在三宮下了出租車,漫無目的地走在地下街擁擠的人群中。
從深山的寂靜一下子到城市的喧囂——他想嘗試一下這種極端的環境轉變。
瘋狂——雖然有些晦暗不明,但他清晰地感覺到一種瘋狂的氣息。
把這感覺傳遞給他的,不是一起劃船的康子,而是羅絲!就算走在嘈雜的人群中,中垣也無法擺脫這晦暗不明的瘋狂氣息。
吃過晚飯,中垣回到了祥順寺。
十五分鐘後,島田良範也從京都回來了。他走進了中垣的房間嚷道:“葵祭真沒意思,除了累還是累。恐怕只有小孩子才會喜歡,我已經老啦。”
島田盤腿坐下,一會兒左右晃動著腦袋,一會兒上下聳動著肩膀。
“怎麽,看葵祭都能看得腰酸背痛啊?”
這本是一句無心之言,但“葵祭”兩個字卻讓中垣猛然想起了什麽。
“葵祭……有什麽問題嗎?”
他暗暗問自己,總覺得似乎和羅絲身邊的案子有關系。
葵祭——京都——古玩店……
中垣順著記憶一路挖掘下去。當想起八坂路的文華堂時,連他自己都感覺到了臉色的變化。
文華堂老板娘的那番話,在他的腦海裏重現。他清楚地記得這件事和羅絲說過。
羅絲的母親立花久子,就是在葵祭那天和文華堂的老板娘大吵了一架。
“想到那天是葵祭,我就拿出酒,好讓丈夫喝個痛快。就在那時,久子突然來了……”
老板娘當時就是這麽說的。
之後她又說:“後來我去木板屋看了看,結果聽說那天和我吵完架,久子就把豐子接走了……”
當年,羅絲的母親背著病重的倉田豐子乘車回去了。那是停戰第二年的葵祭——五月十五日,這不正是吉爾莫亞家發生火災的那一天嗎?
按理說,那天夜裏,倉田豐子應該就在吉爾莫亞家裏。她怎麽樣了?從來沒有人提起燒死了兩個人。
中垣開始感到不安。
那種瘋狂的氣息,似乎就要真相大白了。
“你怎麽了?”連島田這麽粗枝大葉的人,都覺察到中垣不對勁了。
“不,沒什麽。有點累了,不太舒服……不礙事。”
“哦?跟女朋友在一起還覺得累,你這家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雖然中垣知道島田是關心自己,但還是想把他攆走:“抱歉,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什麽?”島田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隔壁屋裏電話響了,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好吧,成全你,我出去。”島田拖著沉重的腳步聲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