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5頁)

“如果你有什麽顧慮,丹小姐,請直說無妨,”艾略特明快地說。“不會有麻煩的。”

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你最好告訴他吧,柯諾斯。就是你告訴我的那些。”

“嘿嘿,”菲爾博士說。“請坐,老哥!”

“不了,博士,謝謝你,我——”

“坐下!”菲爾博士吆喝。

好像生怕被硬推著坐下——博士的手勢極具壓迫感——柯諾斯順從了。柯諾斯是個坦誠的人,有時候誠實得有些過火。他的臉孔每當處於精神壓力時就會變得通紅,好像貝殼似的能夠被看透。他在椅子邊緣坐下,那頂禮帽在手中轉個不停。菲爾博士想拿根雪茄給他,但他婉拒了。

“我在想,巡官先生,我是否可以直說呢?”

“那再好不過了,”艾略特淡然回應。“如何?”

“好的,巡官先生。我知道我應該直接去找芳雷夫人,可是我不能對她說。我是說我實在做不到。你知道,馬戴上校去世後,是芳雷夫人介紹我進宅園。我想我可以說,我關心她甚過我認識的所有人。我對上帝發誓,”柯諾斯出人意料地表露真情,幾乎要從椅上彈起。接著他恢復常態。“她是茉莉小姐,醫生的千金,來自蘇登家族。我知道——”

艾略特耐著性子。

“是的,我們了解。你要告訴我們什麽事?”

“是關於去世的約翰·芳雷爵士,巡官先生,”柯諾斯說。“他是自殺而死的。我親眼看見的。”

除了漸小的雨聲之外,屋內一片冗長的沉寂。沛基轉頭查看他們是否將那把染血的折疊小刀藏妥了,他的袖子窸窣作響。他不希望瑪德琳看見。刀子在桌上,用報紙掩蓋著。艾略特定睛望著管家,似乎更強悍了些。從菲爾博士的方向傳來一絲細弱的聲音,半似哼唱半似閉著嘴吹口哨。他習慣不時地吹吹口哨,吹的是法國民謠《偎著我的金發女郎》這首歌曲的調子,盡管他看來像是昏睡著。

“你——看見——他——自殺?”

“是的,巡官先生。今天早上我應該告訴你的,但是你沒有問我。而且老實說,那時候我也不確定該不該告訴你。事情是這樣的:昨晚我站在綠室的窗戶前面,就是書房樓上那個房間。我看著窗外的花園,事情就在那時候發生。我全部看見了。”

這倒是真的,沛基心想。當他和巴羅一起去尋找屍體的時候,他的確看見柯諾斯站在書房樓上房間的窗口。

“每個人都知道我的眼力有多好,”柯諾斯殷切地說,連他的皮鞋都熱烈地吱吱作響。“我已經74歲,可還能夠看見60碼以外的車牌號碼。你們可以到花園去,拿個印有小字的盒子、標志或什麽的——”他挪動身體,往椅背一靠。

“你看見約翰·芳雷爵士割喉自殺?”

“是的,巡官先生。可以這麽說。”

“可以這麽說?這話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樣的,巡官先生。我並沒有真的看見他割——你知道——因為他背對著我。可是我看見他兩手舉起來,當時他身邊連半個人都沒有。要知道,我是從樓上直接俯瞰他和花園的,我可以清楚看見水池周圍的空地;而且在水池和周邊最近的樹籬之間還隔著足足5呎寬的砂地。要是有人靠近他,我一定會看見的。他獨自站在那個地方,即使我死了還是會這麽說的。”

菲爾博士的方向仍然傳來慵懶、走調的口哨聲。

“‘全世界的鳥兒……都飛來她身邊築巢,’”博士喃喃念了會兒,然後才開口。“約翰·芳雷爵士為什麽要自殺呢?”

柯諾斯抱著胸。

“因為他不是約翰·芳雷爵士,博士。另外那位先生才是。昨晚我一眼看見他就知道了。”

艾略特巡官不動聲色。

“你說這話有什麽理由?”

“這個很難向你解釋,巡官,”柯諾斯訴說著。他生平第一次露出生澀模樣。“我都74歲了。恕我這麽說,1912年小約翰先生離開家鄉的時候,我已經不是愣小子了。您也知道,在我這年紀的人眼裏,這些年輕人像是長不大似的,他們永遠是那個樣兒,不管15歲、30歲或者45歲。天可憐見的,莫非您以為我見到真正的約翰先生竟然會認不出來?真是的!”柯諾斯再度忘情地舉起手指。“別誤會,我沒說當那位過世的先生跑來偽裝成新爵士的時候我立刻就識破了。沒有,真的沒有。我只覺得,呃,他變了。畢竟他去了美國,而且一直沒見過面,感覺陌生也是很自然的事,況且我也老了。所以我從來沒懷疑過他是真正的主人,雖說我得承認他偶爾會說些——”

“但是——”

“我知道,您會說,我以前又不住在宅園,”柯諾斯繼續說,態度極盡真摯坦率。“的確如此。從茉莉小姐請求過世的杜德利先生雇用我,到現在只不過才10年。但是,我服侍馬戴上校那陣子,小約翰先生經常跑到上校和少校家之間那一大片果園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