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女士的轎車(第4/4頁)

“對,令人震驚。但這在你意料之外嗎?”

“是的,毫無疑問。這已經是非常溫和的形容了。全世界那麽多人,偏偏是基廷!唉,本來昨晚我還能見到那個可憐人。還有,坦白說,這比潘德拉貢花園那件案子更令人驚駭。”

“嗯哼,就從這裏說起好了,”H.M.順水推舟地安撫道,“每次你前腳搬出一座房子,後腳就有人命喪其中,我就不盤問是什麽東西在追隨你們了。來看實際問題。我要問的是,你為什麽心急火燎地到處搬家,仿佛身後有法警窮追不舍。你是個誠實穩重的公民,你的身份要求你必須如此。但在兩年多一點的時間裏,你先後在潘德拉貢花園十八號、貝維克公寓四號、沃南街三十三號住過,現在我聽說你下周又要搬家。為什麽?”

很難說德溫特是不是微笑了,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波紋,但神色依舊如常。

“恐怕是因為我妻子,”他說,“我的妻子對周圍的氣氛非常敏感。”

“噢,得了吧,孩子!開什麽玩笑。你的意思是,每次她厭煩了一座房子,就堅持要搬家?而且你也同意?”

“是的。我的妻子非常有說服力。你可別誤會,”他冷冷地補充道,“我指的是表達能力。語言表達能力對任何渴望生活安寧的男人都是可怕的武器,但我相信,有這種發現的男人,我不是第一個。”

“就這一個原因?”

“這是唯一的原因。”

“既然如此,”H.M.疲倦地注視著在台燈四周盤旋的飛蛾,“你最好聽我把話說完。”他原原本本地把案情告訴德溫特,對方的冷靜終於開始瓦解。最後,律師長身而起,陰郁地在涼亭中來回踱步。德溫特不時撓撓腦後稀疏的白發,顯示出內心的緊張。“你也明白我們的選擇很少,”H.M.總結道,“排除了外人插手的可能性(我想你也能作出這種判斷),我們百分之百肯定的是,兇器就是那支槍,而槍殺基廷的就是昨晚在這裏參加殺人遊戲的六人之一。加上你妻子的煙盒壓在屍體底下這一事實—”

“這種推論不合邏輯,”德溫特懷疑地說,“雖然我承認證據十分有力。至於我太太,我可以向你保證,那種推論純屬異想天開。至少我的看法如此。就算煙盒上有她的指紋,也說明不了什麽。萬斯·基廷這個年輕人有隨便亂拿東西的習慣。你自己也說了,他還戴著他堂兄的帽子。如果他的口袋裏裝滿我的雪茄,或是他的酒窖裏出現六瓶我的波爾圖葡萄酒也沒什麽可吃驚的。我想不通的是這個案件裏惡作劇一般的因素—那些茶杯卷土重來!你說得對,仿佛真的有東西對我如影隨形。”

“嗯,的確很像,不是嗎?我們還是談談基廷吧。我聽說你是他的律師,所以你對他相當了解嘍?”

德溫特沉思著:“這麽說吧,我對他的法律事務與財政利益十分熟稔。”

“就從這裏入手。他很有錢,對嗎?”

“舉世皆知。”

“告訴我,傑姆,我想他從沒立過遺囑,對嗎?”

德溫特坐回椅中,拿起雪茄,瘦削的身軀閑適愜意地靠下去。

“不,有遺囑。對他而言實屬難得。或許你還記得,那可憐的家夥一直投身於危機四伏的探險活動,迄今我還沒看出他有什麽目標,只不過落得臭名遠揚、人人側目。菲利普·基廷先生和我都勸他立遺囑。你肯定要問我遺囑的內容,”他沉默了,那只褐色的大飛蛾在周遭繞圈飛旋,“既然基廷已死,告訴你也無妨。除了幾筆微不足道的遺贈之外,他的財產將由他的堂兄菲利普·基廷先生以及他的未婚妻弗蘭西絲·蓋爾小姐平分。”

“你通常不會—不會無償提供信息的,孩子,”H.M.睜開一只眼,“你告訴我這些,是否有什麽目的?”

德溫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我以為你問這問題是想尋找可能的動機。哦,可我看不出來。蓋爾小姐的雙親確實並不富有;菲利普·基廷先生也確實和我們所有人一樣,有時會遇到生意上的困難。但是,說真的,梅利維爾,將他們中任意一人視為兇手的念頭都—太荒誕不經了。不過……”

“不過?看來說到重點了。”

“不過遺囑已經失效。”德溫特一本正經地答道,“我承認,我也進退兩難。我不能告訴你我是如何獲悉有一份新遺囑存在的,這將違背我的法律職業道德,而且我的情報來自地下渠道。但據我的可靠消息來源,可憐的基廷不到一星期前確實立了新遺囑。內容很簡單,他把全部家產都留給了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