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金絲桌布(第3/5頁)

“聽我說一句,先生,”馬斯特斯立即評論,“你真有兩下子。”

“再舉一例。基廷被謀殺的時候,我正巧沒有不在場證明。那是意外情況。我幾乎每天下午都在新邦德街十三號,但昨天我比平時走得早一點,四點就離開了。你知道,我正在搬家。督察,你好像對此十分驚訝,但人有時的確需要換個住處。我步行離開辦公室,沒人看見過。至於這意味著我有罪,抑或清白,就隨你怎麽解釋了。”

“索亞先生,”H.M.突然問道,“你自己對此案有什麽看法?”

“讓我用另一個問題來作答吧,亨利爵士,你相信魔鬼的存在嗎?”

“不。”H.M.說。

“啊,那可太糟了,”索亞皺起眉頭,仿佛H.M.說的是與一本好書或一台好戲錯身而過,“要是星期二晚上你在德溫特家裏該多好,也許你會改變觀念。當然,我可沒說一定能動搖你的看法。有的人篤信唯物主義,比如德溫特。”

“嗯哼。魔鬼出現了?”

“是的。我指的不是‘分足先生’,也不是歌劇中身著紅色緊身衣的妖物,更不是傳說中樣樣精通的多面手,能夠從《聖經》中預言自己的歸宿,能夠為遊手好閑者提供工作,能夠自給自足獨善其身—這些特點令你不禁揣想它也許站在工黨一方呢。不,我指的就是魔鬼。即便你沒發現區別所在,或許也能感受到了。

“督察,你似乎還在疑惑,我向德溫特太太詢問此事時為什麽沒有得到任何答案。”他舉起那塊閃閃發亮、波紋蕩漾的金絲絨布,“我來告訴你我向她提問的時間和方式。我們大家都在同一間屋子裏,我根本沒機會與她單獨交談。只有殺人遊戲過程中才是唯一的機會。

“聽我說。不到九點半時我們開始殺人遊戲,把燈熄滅了,在黑暗中四下徘徊。然後我察覺到有些遊離於我們計劃之外的東西蠢蠢欲動、蓄勢待發。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屋頂下,六個聰明、機敏、深為犯罪所陶醉的人在遊蕩,魔鬼便藏身其中。那種印象很難付諸實證分析,但我就是知道。我在龐貝古城體驗過,在佛羅倫薩出產的酒杯上目睹過,而今又在一位都市家庭婦女的臉上與之邂逅。我試圖跟上德溫特太太,當晚月光皎潔,人影清晰可辨,但我把她跟丟了。

“我偶然來到德溫特的書房時,卻與她不期而遇。書房有兩扇窗戶,都用維多利亞式的蕾絲窗簾遮住,只透進一線月光,並不明朗。一扇窗戶旁的墻角有張擺著靠墊的維多利亞式沙發。我一眼望去,不由得脊背發涼。德溫特太太躺在沙發上,頭轉向窗戶一側,微微擡起,脖頸上纏著一條絞索,在耳後打了個結,大睜著的雙眼直勾勾望進我的眼底。”

除了索亞的聲音,昏暗的房間裏可謂一片死寂。

“當然,先生們,道理很簡單。有人在遊戲中‘謀殺’了她,她正等著規定的時間一到,便可放聲尖叫。但我完全沒把什麽道理放在眼裏。那一幕情景半明半暗,朦朦朧朧,隱隱約約,恍如一夢,又好似一個預言。我小聲對她說:‘你有個朋友今天下午送來一件精美的禮物。你從他那兒收取禮物有多長時間了?’

“我無意誇大其詞,但我有一種印象,除了那一時刻,我從未離死亡如此之近。等等!別誤會!危險並非來自德溫特太太,和她毫無關系。她就像一個漂亮的布娃娃,又像一個假人;而散發出威脅的那個東西,或者那個人,或者隨便什麽都行,卻藏在我身後的某個地方。

“我又說了幾句,然後她按規則尖叫起來,其他人應聲而至。燈亮了,房間又回復如常。”

這時,走廊裏突然傳來尖厲的門鈴聲,打斷了索亞那有如催眠術般的敘述。四周的氣氛也為之一變。菲利普·基廷走到門口,通報說男仆阿爾弗雷德·巴特利特以及侍者W.格拉斯通·霍金斯前來接受詢問,於是一切又回到正常軌道。此外,還有一封給H.M.的信,是福利奧特小姐從白廳寄來的。

“偶爾聽聽鬼故事也沒關系,先生,”馬斯特斯快活地對索亞說,“亨利爵士和我早就習以為常了。但證據方面則不然。同時我還要警告你,在真實謀殺發生的時間,德溫特太太擁有堅如磐石的不在場證明。”

“督察先生,看來我得多費唇舌解釋解釋,我並未影射德溫特太太是兇手。”

“你喜歡她?”

“相當喜歡。”

“那麽德溫特先生呢?他怎麽樣?他似乎口風非常緊,而且,私下裏說一句,我很想知道昨天下午五點他在幹什麽……”

“這我可以告訴你。”索亞笑容可掬地說。

“洗耳恭聽。”

“他當時坐在警察局長的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