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暗窗(第2/4頁)

巷子裏雨水橫流,三人商議起來:“我們要不要進去?”馬斯特斯低聲問道。

“進去,”H.M.說,“但要看準時機才進門。我搞砸過什麽事情嗎?不知道。本來我以為不會有什麽卑鄙勾當,現在可不這麽想嘍。試試這扇門,孩子。”

波拉德摸索著這扇單薄的門,原來可能是灰綠色的油漆已脫落了不少。他的手指在鑰匙孔上探尋了一陣,隨即輕輕的哢嗒一聲,擰動了把手。他知道插進萬能鑰匙之前出什麽事了。

“他們已經從裏面替我們開了門,長官,”他說,“你有手電筒嗎?”

馬斯特斯打開手電筒,當波拉德用腳推開門時,馬斯特斯將光柱往裏掃射一圈。正前方是一條天花板低矮的寬闊走廊。屋裏並非一片漆黑,在走廊遠處,有少許微光從一扇開了幾英寸的門後漏出來。他們看見走廊裏鋪著厚厚的暗黃色椰子圖案地毯,兩側墻邊各有一個大壁櫥,正是那種老式房屋樓梯旁常見的式樣。每個壁櫥裏都立著一個頂著奇特蓋子的瓷罐或花瓶。波拉德不禁想起了馬斯特斯對茶杯的描述:“由橙色、黃色、藍色漆成,色澤溫潤、流光溢彩,似乎在翩翩搖曳。”

馬斯特斯疾步沿走廊走去,卻在半途停下,將手電筒對準地面。除了門口的一兩處,屋裏基本沒有水漬或鞋印,然而走廊半中間離右側墻壁兩英尺有余的地毯上,有一塊暗黃色的汙跡。總督察先是摸了摸,然後舉起手指示意那是血跡。他又在走廊盡頭的門邊發現了另一塊小一些的血跡。

“很好。”馬斯特斯屏息說道,一把將門推開。

這間房間十分開闊,屋頂也很低。在兩扇裝著窗框的窗戶之間亮著一盞台燈,燈光在周遭的黑暗中顯得微不足道。墻壁是淺褐色的十八世紀木料,已有多處龜裂,墻邊有幾個書架,壁爐台上方還掛著一幅年代略近一些的肖像,畫的是一位戴眼鏡的老人。但在這淩亂不整的房間裏,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那幾張大椅子和大沙發,它們都被防塵罩恰到好處地包裹著。

然後,他們聞到了雪茄的煙味。

“晚上好,先生們,”傑裏米·德溫特從一張背對門口的椅子裏站起來,“我已恭候多時,請進。”

在可能長達五秒鐘的時間裏,三人都傻瞪著他,雨衣上的水珠一滴滴蹦向地面。老律師仍和昨晚見面時一樣整潔而消瘦,頭側條縷分明的白發被梳得緊貼光滑的頭皮,冷淡的雙眉下,一雙眼睛極為犀利而又不失戲謔地觀察著他們。他又穿著晚禮服,一只手裏夾著雪茄,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夾在一本書中間。在這未經整肅、無人問津的房間裏,他倒十分愜意自如。

“誰—”馬斯特斯沖口而出。

“晚上好,傑姆,”H.M.不帶一絲感情地說,“想必你們兩位還不認識。這位是馬斯特斯總督察,而這位便是我們臭名昭著的朋友德溫特。”

德溫特又以他一貫的學究式長篇大論接過話頭。

“啊,真高興你把警察帶來了,”他說,“昨晚我就告訴過你,亨利,不能和你坐下來抽根煙、喝杯酒,舒舒服服地探討犯罪問題,是有多麽遺憾。所以我想最好設法彌補這一失誤。對了,我已經瀏覽過—”他舉起那本書—“德昆西的《論謀殺—最精致的藝術之一》。毋庸置疑,這是一部巨著,但恐怕對獵捕眼下這位高明的兇手並無助益。”

馬斯特斯用濕淋淋的袖子抹了抹濕淋淋的臉。

“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說,“德溫特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膽大妄為了嗎?”

“是的,我也有同感。”對方思索著答道。

“你可知道這座房子已被重重包圍?”

“對,我注意到了。”

與波拉德前一天晚上留意到的一樣,德溫特的鎮靜中又浮現出一絲陰險。馬斯特斯從雨衣下抽出最新的那封信。

“那麽—這是你寫的?”

“請給我看看。對,是我寫的那封。可是先生們,何不脫掉外套坐下來呢?今夜天氣惡劣,何況—”

“別急,馬斯特斯,”H.M.沉聲說道,拉住總督察的袖子,“我奉勸你,傑姆,最好暢所欲言,好好解釋解釋,否則我們非中風不可。這些信的內容我們都很重視,因為這家夥一直說話算話。今晚有沒有‘十茶杯’聚會?你是不是‘十茶杯’的什麽首腦或者小頭目?”

德溫特把書放到椅子上。

“首先,我鄭重地向你保證,我與任何‘茶杯’團夥絕無關聯。其次,完全有理由相信,無論今晚或是其他什麽時候,從來都不會有什麽團夥在此集會。根本沒那回事。”

“沒那回事?”馬斯特斯問道。

“我是指它根本不存在……先生們,請原諒我的語無倫次。那封信是我寫的,故布疑陣。我想向你們展示,我之所以有此一舉,事出有因。因為—唯有如此我才能省去許多口舌,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這座房子置於監視之下。先發制人很有必要,也能對某人形成威懾。這麽多個星期以來,我一直致力於推動蘇格蘭場采取行動,而我知道只有尖銳的一刺才能令正義警醒。上蒼或許不願坐視正義埋沒,但警方可沒那麽容易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