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嫌疑人齊聚一堂(第2/5頁)

索亞陰郁地一笑:“不,我一點也不擔心。還有,你忘了,這個兇手可以隨心所欲、來去自如。也許他早就金蟬脫殼了,又或許他眼下還沒有現身的打算,九點三十分準時赴約是不可能了。但如果他真想對我們開什麽玩笑,現在還不露面就太可惜了。”

輕輕地,卻又有規則地,從大廳裏傳來了前門門環的叩擊聲。

後來馬斯特斯宣稱,當時房間裏沒有任何一個人—包括H.M.在內—感到非常吃驚。門環的叩擊聲蓋過了窗欞上的一陣雨聲,隨即消失了片刻,旋即便再度響起。

“不是我們的人,”總督察說,“除非我吹起警哨,或者用手電筒打信號,否則他們不會行動。”他轉向波拉德:“到前門去,帶上這個手電筒。不管來者是誰,都讓他進來,把他帶過來。但決不能放任何人出去。完事後再到前門口,把手電筒的光柱閃動兩次,然後三次。萊特和班克斯會依信號趕來。快去辦。”

荒廢的客廳裏異常黑暗,唯有門上方的扇形窗透進一線微光。波拉德經過右側螺旋樓梯的一根中柱時,只聽得左側一陣凝重的滴答聲,在空曠的房子裏尤顯深沉。他將手電筒的光柱向右掃去,照出了一座老爺鐘,時間正指向九點零五分。然後他拉開了前門。

一輛亮著紅色尾燈的出租車正從巷子裏磕磕絆絆地開走。煤氣燈光與銀色的雨幕勾勒出了一個女人的輪廓:她仿佛從魯本斯的畫作中走出,身穿一件白色天鵝絨披風,高高豎起的衣領擋住了脖子,茂密的金發光澤可鑒。

“請問這是本傑明·索亞先生家嗎?”金發女郎的聲音曼妙悅耳。

“是的,女士。”

“我是傑裏米·德溫特太太。我丈夫在不在這裏?”

“在,女士。請進。”

她的頭微微一偏,在黑暗中審視著他。雖然波拉德分辨不出她的五官,連她那厚厚眼皮下的光芒都看不清,卻依然嗅出了戲謔的味道。

“好個管家!”她說,“你肯定是下午那位絞盡腦汁非要見我一面的年輕警察吧?有鑒於此,看來我就不必入內了。如果—”

“你的出租車已經離開了,”她轉身時,波拉德說,“你會被淋濕的。我看最好還是進屋來。”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臂,只覺得罩在那件外套裏的手臂十分柔順綿軟,“我可沒和你調情,德溫特太太,而且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這次隨你怎麽尖叫,也只有外頭街上我們的人能聽到。”

她笑了,於是波拉德後撤一步,讓她從自己身旁走進大廳。他緊隨其後,用手電筒的光柱指路,而她一次也沒有回頭。他不知道她的出現意味著什麽,但他意識到,自己既期待又害怕的一幕終將上演—珍妮特·德溫特與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會面。

“是德溫特太太,長官。”他在圖書室的門口通報,隨即發現這句話引起了一陣騷動。

只見眾人紛紛拉長了臉。由於他奉命要回前門去,他不禁擔心接下來自己什麽也聽不到了。波拉德低低咒罵一聲,暗自揣測他們甫一照面將如何招呼。前廳裏那座老爺鐘的滴答聲越發響亮。波拉德把頭探進雨中,將手電筒的光柱向下揮動兩次,接著又揮了三次。幾秒鐘的沉寂後,迷蒙的雨幕中顯現出兩個人影,穿過巷道,閃進前門。波拉德與班克斯警佐是老相識了,便衣警察萊特的良善品德也是人所共知。

班克斯關上門,把波拉德拉到一旁,嗓門壓得比座鐘指針的步點還低。

“這裏究竟怎麽回事?我剛才巡邏了一圈,然後—”

“等等,聽我說!”波拉德說,而班克斯抖著帽子,在他面前灑開一陣水霧,“我們進屋之後,還有沒有什麽人從這裏溜出去?”

“沒有。我剛才說,我在巡邏,問題就在這兒。自從‘悉尼街戰役’之後,我可沒聽說哪次有這麽多警察雲集一處。(砰!我們能在這兒抽煙嗎?)你知不知道,我們頭兒從下午開始就安排所有人都投入此案?是的,哎,大部分都在周圍或者附近區域待命。我們也是剛剛才發現這一點。那個律師,德溫特,在屋裏,索亞也在屋裏。現在又來了個女人—德溫特太太,我很肯定。”

“啊,看來他們全部都被跟蹤了。不錯,德溫特在這裏,索亞也在,但八點十五分從側門潛入的那人是誰?”

“不知道。”班克斯說,“似乎無人知曉。但你認識一個叫加德納的人嗎?”

“他在房子裏面?”

“不,不在。你可知道他的行動?他正和米切爾警員並肩坐在墻頭上。這個加德納很聰明,早已發現米切爾一整天都在跟蹤他。他領著米切爾兜了個大圈子:穿越大半個城市去了倫敦塔,幾乎走遍塔內每一處景點;又取道齊普賽街回到聖保羅大教堂,登上數百級階梯直達穹頂;在回音廊裏繞了三圈後,米切爾仿佛聽見回音廊的空氣中隱約有囈語浮動—接著又搭公共汽車折返威斯敏斯特修道院……總之,他再三重施故技,直到晚上才來到此地。然後他等著米切爾趕上自己,才說:‘你瞧,老兄,今天我可是領著你長了不少見識;現在你我都需要同伴,不如我們坐下來靜觀其變。’所以他們正坐在一棵大樹底下的貨倉屋頂上,抽著煙,討論著槍械知識。我再問你,究竟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