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6頁)

“當心!”不知是誰尖叫出聲,淒厲而驚惶。布魯斯一震,說時遲那時快,波雷也幾乎在同時撲上前來。

毫無疑問,布魯斯原以為對方會擡手向上刺出這一刀。接下來的進展險些就斷送了他的性命。那長達五英寸、僅有發絲般細薄的刀刃如電光一閃,徑直往下劈來,妄圖一舉劃開他的小腹。

門外窺視的眾人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目力所及僅能勉強辨認刀鋒所向。只聽得沉重的布料撕裂聲,幾乎是同時,布魯斯往後一躍,重心變換,隨即順勢揮出左拳。

這一擊蘊含了肩部的力量,恰恰擊中波雷兩眼之間。波雷踉蹌著倒退數步,撞上吊著的女屍,屍體發瘋般擺動起來,波雷蹣跚著跌了過去。

波雷腳步剛一亂,布魯斯便箭一般欺身上前。但波雷已有警覺,笑容不改,他兩眼間的前額上,一片紅暈擴散開來。波雷執刀的那只手快速揮動著,布魯斯犯了個錯誤,嘗試要去擒住他的手腕,但刀鋒又揮了過來,布魯斯後仰躲閃時腳下立足不穩,一記右拳也沒能打中波雷。

波雷開懷大笑。

兩人都退開幾步,氣喘籲籲。他們開始拖著腳步,隔著那具屍體兜起圈子。波雷向左一步,布魯斯也依樣畫葫蘆;波雷再往左,布魯斯也還是往左。

五秒過去了,十秒,十五秒……

這時他們在門口可以看見布魯斯的臉了,只見他雙眼放光,馬甲上從腹部到胸口被割開一道大口子,襯衫從裏面露了出來。布魯斯的手像是護著傷口一樣擋在上面。

他的聲音異常激昂:“你他媽的是個草包還是什麽別的玩意?就不肯扔掉刀子然後……”

“啊哈!看來你很害怕咯,不出所料。”

“來呀,”布魯斯說,“閉上你的臭嘴,今天你插翅也難飛。”

現在步步進逼的換成了布魯斯,身後髙聳著巨大的黑影。他的腦袋時而向左晃晃,時而往右晃晃,屈起手肘,十指如章魚觸角一般舒展開來。

“你剛才說到米爾德裏德·萊昂絲?”波雷喘著氣。

“你要幹什麽?還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說得好像我能辦到一樣!——別,別激動!把話說清楚!”

“要說什麽?”

“米爾德裏德·萊昂絲?”

“這就是米爾德裏德·萊昂絲,”布魯斯停在那罩著頭巾的屍體旁邊,抉住它一條腿,令其停止擺動,“她本是你的幫兇,卻還是命喪你手。托基那次假謀殺的真相警方已經全部掌握了。”

波雷呆立當場。

“你撒謊!”

“是嗎?那麽我怎會如此湊巧地就聽來了呢?”

“米爾德裏德·萊昂絲……”

“她也讀過了劇本,然後到格拉納達劇院來找我,承認她曾經認識你。她昨天和丹尼斯·福斯特、貝莉爾·韋斯搭同一趟火車來到此地,準備先和我碰頭,然後就要去找你。但她比他們晚離開西克萊斯特車站,小心翼翼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現在你對我這些話總該有些興趣了吧?“

“這可未必。”

但布魯斯注意到那刀刃已經靜止下來,殺意完全消散在空氣中。

“我的兩位朋友開始和其他人聊天,亨利·梅利維爾爵士,馬斯特司總探長,”——這時刀鋒寒光一閃——“還有一個名叫麥克費格斯的高爾夫球教練。他們像在球場上紮了根似的半天沒挪窩。於是米爾德裏德·萊昂絲偷偷繞上通往艾德布裏奇那條路,想找個不起眼的地方穿過髙爾夫球場趕到皮靴旅館。

“同一時間,在艾德布裏奇,你正鉆進達芙妮的轎車……”

“你撒謊!”

“是你自己告訴我們的。”

“那又如何?”

布魯斯的眼神與聲調簡直像在催眠:“你駕車行駛在前往皮靴旅館的馬路上。天快黑了,你看見米爾德裏德·萊昂絲正穿過球場。

“四下無人,只有你們倆。你停下車走出去,在路邊埋伏,抓住了她,”布魯斯做了個惡鷹撲食的手勢,“你把她挾持到哪兒去了?”

“我想應該不是海灘。這裏的沙灘非常粗糙,到處是尖銳的碎石,雖然也有些沙礫,但根本不是在她臉上、還有我用來給她擦臉的手帕上那種細滑的白沙。那樣的白沙在哪兒才有?高爾夫球場的沙坑裏。瞧瞧她這雙眼睛!”

他一伸手扯下了女屍臉上的圍巾。

布魯斯冷不丁將女屍往前一推,貝莉爾不禁低低驚呼出聲。丹尼斯急忙將她攬入懷中,用胸膛擋住她的臉龐。他們倆身後的霍瑞斯·齊特林驚嚇之余早已失語。

布魯斯繼續施壓:“行兇之後,你將她的屍體藏在汽車後座,徑直開到皮靴旅館。然後你心生一計,索性嫁禍於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當時去遊泳了,你也看到我在海灘上。可你恰恰是犯了個滑天下之大稽的致命錯誤。又或者只是運氣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