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篇 香袋案 第九章 沙場恨(第2/4頁)

但春惜為何要逃走?而且還帶著兒子棟兒?

昨夜一場春雨將四野洗得分外鮮亮,他望向遠處的田野,見幾個農人已經在田裏幹活,其中一個驅著一頭牛在犁地,那牛遠遠傳來一聲哞叫,聽到這聲音,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他去尋康潛,康潛正在和人做交易,是用自家的兩頭牛換那人的古玩,一只羽觴、一枚玉扣。墨兒到古董店門邊時,兩人正在談價,康潛說:“母換羽觴,子換扣”,當時墨兒偶然聽到,還有些納悶,後來看他們簽契約,才明白母是母牛,子是子牛。兩人為方便,才省了牛字。

想到這事,墨兒心裏一動:我當時聽著就有些納悶,春惜是不是也誤會了?

看康潛的脾性,談生意時自然不會讓春惜插手插嘴,他們夫妻那幾天又正在生氣,春惜更不會到前面去看丈夫談生意。她在後面聽到“母換羽觴,子換扣”,會不會疑心丈夫要賣了自己母子?若真是這樣,她自然要設法逃走!

不過康潛家雖不是大富,但也是中產之家,衣食自足。春惜一般絕不會亂想丈夫會賣她們母子,何況一只羽觴、一枚玉扣,這賣價也未免太低。

除非——他們夫妻間有了深仇惡恨。

據武家妯娌和康遊講,康潛夫妻近來雖然有些不合,但應該未到要賣掉她的地步。

不!墨兒想起了康遊講起這事時的神情,極不自在,似乎有些愧疚。他為何要愧疚?難道他和自己的嫂子發生了什麽不該的事情?

對了,康潛提起春惜時,擔憂之外也有些回避,一直不願多提妻子。說起弟弟康遊,神色語氣也是如此。康遊和春惜叔嫂兩個若真有什麽不妥,必然會激怒康潛,就算他並沒有賣妻的意思,但春惜心虛,恐怕不由自主便會往這裏想!

想到這裏,墨兒忙催動驢子,加快前行。

他邊趕路邊繼續想,春惜若是要逃走,應該是悄悄離開,結果卻被人綁架,如哥哥所言,綁架者和逃離者撞了個正巧。也許春惜求助於人,所求之人正是要綁架她的人。那麽這個人會是誰?

應該是信得過的人。

據諸人講,康潛夫妻和武家很親熟,和彭家卻沒有什麽交情。那麽綁架之人應該是武家的人。

墨兒忽又想起康潛那樁古董生意是武家老三武翹牽線,難道這樁生意也是預謀?

對!武翹一定是設法探聽出康潛沒有余錢,家裏有頭母牛剛產了子,又知道康潛夫妻不合,因此才特地促成那樁生意。雙方談價時,他在中間圓場,有意誘使雙方省略“牛”字,只說母子,以此來驚嚇春惜,促使春惜求助,從而配合他輕輕松松完成綁架!

墨兒被自己的推斷驚到,越發急切地趕往小橫橋。

來到康潛家,前門卻關著。墨兒繞到後面,後門也關著,上了鎖。

墨兒下了驢,在門邊等著,猜想康遊應該是入殮去了。他站了一會兒,聽見左邊宅子的後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來一個人,是彭嘴兒。

彭嘴兒一見墨兒,馬上笑著問道:“哦?趙兄弟?”

墨兒笑著點了點頭:“彭二哥。”

“聽說你是受了官府之托來查案子的,莫非康大郎的妻兒真的出了事?”

“抱歉,暫時不方便說。”

“哈哈,明白。康二郎一早雇了車送他哥哥的屍身去焚化院了,這會兒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彭影兒大哥還沒回來?”

“他?還得些日子。”

墨兒發覺彭嘴兒雖然笑著,但眼神一閃,似乎藏了什麽。看來他的長兄彭影兒的確有些古怪。不過眼下顧不到這些,他便沒有繼續探問。

彭嘴兒忽然道:“前面門開了,康二郎回來了!我去買些紙錢,鄰居一場,得盡點心。”

彭嘴兒轉身走了,墨兒側耳一聽,前面果然有響動,他便伸手叩門,良久,才有人到後邊來開門,是康遊。頭上紮了條白麻巾,身上罩著白麻孝服,雙眼通紅,神色悲戚。

“康二哥,實在抱歉,有件事還得再問問。”

“請進來說話。”

墨兒隨著康遊進到中間小廳,見桌上供著康潛靈牌,擺著香燭供果,他便先站到靈牌前,躬身致禮,心裏默語:康大哥,我一定查出綁匪,救回你的妻兒。

康遊等他拜罷,問道:“什麽事?”

墨兒略一躊躇,才慢慢道:“這件事很難啟齒,不過又是查出綁匪的關鍵,只好鬥膽相問,還請康二哥不要動怒。”

“你盡管問。”

墨兒小心問道:“康大嫂被劫走之前,他們夫妻在生氣,是否與康二哥有關?”

康遊臉色頓變,鼻翼急劇抽動,瞪著墨兒,滿眼羞憤,但隨即,目光暗了下去,變作羞慚痛悔,低下頭黯然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