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第2/3頁)

“所以,”像是看透了他的內心似的,社長接著說,“犯罪者也應該想到這些事情,不是自己蹲監獄就完事了的問題。必須認識到受到懲罰的不只是自己。你對自殺怎麽看呢?是容忍派嗎?”

“自殺?”突然話題改變了,直貴有些懵。

“是不是認為有死的權利?我是問這個。”

“噢。”稍微考慮了一下,他回答說,“我覺得有權利。因為生命是自己的,怎麽做不是自己的自由嗎?”

“是嗎,像是當今年輕人的意見。”平野社長點頭說,“那麽,殺人呢?能容忍嗎?”

“那怎麽能。”

“是吧,那麽,殺人為什麽不能容忍呢?因為被殺的人失去了意識,失去了一切。想再活下去的欲望也好,生命被奪去的憤慨也好都沒有了。”

“所以,要是殺人也可以的話,就會擔心自己也可能被殺掉,那樣的行為肯定不好。”

“不過,這個理由,對於決心要死的人是行不通的。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被殺掉沒什麽。對這樣的人,應該怎麽勸導他呢?”

“那樣情況的話……”直貴又舔了舔嘴唇,“也許他也有親屬或愛他的人,那些人會傷心的,所以別那樣做。”

“是吧。”社長像是感到滿意,表情也有些松弛。“正是這樣。人都有著各種關聯,有愛情,有友情,誰也不能擅自將它切斷。所以絕對不能認可殺人。從這個意義上講,自殺也是不好的。所謂自殺,是殺掉自己。即便自己認為可以這樣做,他身邊的人不一定願意這樣。你哥哥可以說像是自殺一樣,他選擇了社會性的死亡。但是,他沒有考慮留下來的你會因此多麽痛苦。靠沖動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包括你現在受到的苦難,都是對你哥哥所犯罪行的懲罰。”

“如果被歧視對待就生氣的話就恨哥哥吧,您是想這樣說是吧?”

“你恨不恨哥哥是你的自由,我只想說,恨我們不合情理。要是稍微深入一點說,我們需要對你區別對待,這也是為了讓所有的犯罪者知道,自己要是犯了罪親屬也會痛苦。”

直貴看了平野一眼,他臉上的表情很平淡。至今為止一直受到不公平的對待,但聽到這種行為是正當的看法還是第一次。

“大概在小學等地方是不會這樣教育的,也許會說犯罪者的家屬也是受害者,應該以廣闊的心懷接納他們。不僅是學校,社會上的人們也是這樣認識的。我想你哥哥的事情在你工作的地方也被傳開了,可因此你受到過什麽故意跟你找別扭的對待嗎?”

“沒有。”直貴搖了下頭,“不如說,大家比過去更客氣了。”

“是吧。不明白那個理由?是大家覺得你很可憐,所以對你好了一些嗎?”

“我不那麽想。”

“為什麽呢?”

“為什麽……說不好理由,但覺得不是那種氣氛。”

社長像是對直貴的回答感到滿意一樣點著頭。

“是因為怎樣跟你相處才好,大家搞不清楚。本來不想跟你有什麽瓜葛,可明顯表現出那種態度又不道德,我想。所以才格外小心地跟你接觸。有反歧視這個說法,就是那樣。”

對於社長的說法直貴無法反駁。在原來工作的地方有過那種不自然,不協調的感覺,可以說是這個緣故。

“我說人事部的安排並沒有什麽不對,就是考慮到這種情況。因為不管是歧視,還是反歧視,如果其他人員不得不把精力用到工作以外的事情上,就做不好對顧客的正常服務。要消除其實或是反歧視,只有把你轉到其他的工作場所,不大會因為這種事情產生不好影響的場所。”

這就是到這個陰暗倉庫的原因?直貴的目光落到自己腳下。

“如果誤解,我們也感到為難。並不是說你這個人不可信賴,也沒有因為你是罪犯的弟弟,有著相通的血脈,有可能會做同樣的壞事這樣不科學的想法。如果不信任你,就是這個地方也不會把你安置來。不過,對於公司,重要的不是一個人本性如何,而是他與社會的相容性。現在的你是有欠缺的狀態。”

你哥哥就像是自殺一樣,選擇了社會性的死亡——直貴回味著剛才平野說的話。是不是可以說,剛志選擇的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的社會性死亡呢?

“可是,和真正的死亡不同,社會性的死是可以生還的。”平野說,“方法只有一個,孜孜不倦地一點一點恢復他與社會的相容性。一根一根地增加與他人聯系的線。等形成了以你為中心的像是蜘蛛網一樣的聯系,就沒有人無視你的存在。這樣邁出第一步的地方就是這裏。”說著,他用手指指這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