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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搭電車前往老教師南澤雅子的家。沙都子在電車上看祥子的日記。第一頁的日期是今年的一月一日。最前面寫著:

“寫日記絕對不可半途而廢,這是第一目標。因為這本簿子很貴。”

沙都子想起了祥子惡作劇時的表情。接著,她隨便翻了一下,發覺每一頁至少都出現一次“藤堂”的字眼,例如:

“五月五日。今天下雨,想去兜風卻不能去,混蛋!結果跑了好幾家咖啡店,去吃喝一番。在‘ L ’咖啡店時,藤堂說他要讀研究所。好棒呀!可是,聽說那些教授很嚴,日子會很不好過的。加油呀,藤堂!我向他說,我畢業後要去旅行社上班。他就說:‘在我研究所畢業以前,你只要在家裏學習如何做新娘就行了。’我聽了好高興。可是,我的目標仍然是當一個職業婦女。”

沙都子看了,覺得很想哭。接著她翻到後面看,祥子死前最後一則日記上寫著:

“這幾天都好累。報告積了很多沒寫,波香的鼾聲太吵了,睡不著。又長了濕疹,好癢,真討厭!”

波香指著上面的“鼾聲”兩字,說道:“我在打鼾的時候,實在不曉得祥子會很痛苦。”

“刑警說,祥子寫完這篇日記的第二天,一定遭遇了什麽事。究竟是什麽事呢 …… ”

“讓我看看!”波香說著,把日記簿拿過去。看了一會兒。

“有什麽眉目嗎?”加賀問道。

他坐在波香和沙都子對面,雙手叉在胸前,半閉著眼睛。若生、華江、藤堂,及南澤雅子則坐在離他們稍遠處的座位上談話。

“沒有。”波香說。

加賀輕輕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奇怪。”波香突然低聲說。

“哪裏奇怪?”

沙都子說著,探頭一看,波香手中的日記簿剛好翻到八月八日那一頁。

“祥子每天都寫日記,考試的日子也不例外。可是八月八日寫完後卻跳到八月十五日才再寫,中間有六天是空白的,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其它日子並沒有這種情形呀!”

“沒寫原因嗎?”

“沒有。”波香搖著頭說。

沙都子再看一遍日記,忽然想起一事,便問道:“八月八日那天,英文系學生有什麽活動?”

“活動?那時候正放暑假呀 …… ”波香說到一半,突然從皮包中拿出一本破舊的藍皮記事簿,一邊看一邊點頭說道,“對了!那天她們系上有講座旅行。”

“果然不錯!”沙都子說著,嘆了一口氣。她剛才就是想起這件事。

“你好像知道一些秘密似的。”波香說。

沙都子就把上次在研究室聽到的話告訴波香,也就是祥子去旅行時和一名陌生男子在一起玩的傳聞。她講得很小聲,避免讓加賀聽到。波香聽了,皺著眉頭說:“這類事情我也聽說過。我們班上有好多騷包,常做那種事。但我不曉得祥子也會那樣。”

“波香,剛才我就在想,只有一種秘密,是連愛人都不能透露的。”

“是肉體關系嗎?”波香幹咳幾聲,說道。

“對!就是那種事。”

“你是說,祥子在講座旅行時,和那名陌生男人發生了關系?”波香猛搔頭發低聲說道。

“很可能。”

“譬如說,被強奸了。”

“也許吧!總之,一定是在旅行時發生了一些事情,使她沒寫日記。”

“可能跟她的死亡有關 …… ”波香說著,閉起眼睛。

南澤雅子的家是一棟木造的舊式房屋,位於一條彎曲的山坡道上,離大馬路約五十公尺,很像古裝劇中常見的舞台,但門前那根水泥電線杆,卻破壞了這個形象。

眾人魚貫入內,來到一間十個榻榻米大的房間。他們每次來訪,都是在這房間和雅子談話。六個人正襟危坐,望著庭院中的花草。雅子去準備泡茶。

“上次是春天來的,當時那棵樹還開滿了白花呢!”加賀站在屋旁下的走廊上指著一棵矮樹說。

“那是滿天星吧?開的花好像鈴蘭。”波香說。

“你怎麽知道?是問老師的嗎?”若生問。

“是祥子告訴我的。”波香面無表情地回答。

南澤雅子捧著茶具同來。六人面向著她坐下。他們每次來,都按照同一個順序並排而坐。最左邊的是波香,其次是沙都子。

沙都子看著雅子泡茶的動作。覺得她的技巧非常純熟,簡直無懈可擊。

“若生和華江也喝一些吧!”雅子邊倒茶邊說。

“好。”

六人當中,只有若生和華江沒有學過茶道。剛來這裏喝茶時,兩人都覺得很不習慣。不過,華江很快就學會了。若生雖然一直無法適應,但最近也學會一些倒茶的基本動作了。

眾人一邊閑聊著自己的近況,一邊各自喝光了第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