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在擁擠的人潮中走出剪票口,車站前的人群已經排成一列一列的隊伍,新年的一大早,穿著整齊制服的警察就開始吹著哨子管理群眾的秩序。群眾好像是等待飼養的羊群,緩緩地朝著一定的方向走去。

“人這麽多,為什麽要湊熱鬧趕著新年去拜拜,真是討厭!”沙都子不悅地看著人群的行列,“連衣服都被擠臟了!”她穿著一件黑色毛大衣。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也是第一次來趕熱鬧呢!”

加賀說著就接在隊伍的後面排著,沙都子也跟在他後面,不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繞到大明牌坊的地方花了將近二十分鐘,從牌坊到捐獻箱約十分鐘。這其間沙都子被別人踩到兩次腳,也踩了別人三次,正確數字無法把握,只記得被踩到時會大叫“好痛喔!”踩到別人時則連忙說:“對不起!”被她踩到的三個人當中有一個是加賀。

兩個人一共投了五百圓進入捐獻箱中。雙手拍掌之後,兩入各抽了一支簽,加賀抽到的是吉,沙都子抽到的是大吉。

“可以再抽一次嗎?”

“不行!”

“我信心十足,而且投了五百圓在捐獻箱中呢!”

“一人只能抽一次!”

沙都子將印著大吉的紙片謹慎地放在錢包中。

“今年對你而言,運勢一定非常的好,所以過去一年所發生的事情,不論好壞,都將它忘得一幹二凈吧!”

“我是很想忘記啊!”

“看你咬牙切齒的模樣!”

沙都子看了加賀一眼說:“有件事情想和你討論,只需一點點時間就夠了,但是,這個話題你也許會不喜歡!”

“新年一大早,我不想談那些充滿血腥的事。”

加賀蹙著眉說。“對不起,只需一點點時間就夠了!”沙都子說著,漲紅了雙頰。

兩個人走進車站前商店街唯一營業的一家水果吧,即使不是新年期間,也有許多顧客慕名到這家店來,更不用說是節日,加賀和沙都子在門口等了十分鐘才找到座位,而且一杯咖啡的價格此平常貴一倍以上。

兩個人對坐在一張小得只夠放得下兩個咖啡杯的桌子上。

態度惡劣的服務生離開之後,沙都子開口說話:“藤堂君並沒有說出殺害祥子的動機吧!如果他真的不想說的話,你再逼問也無濟於事,不過我對這一點倒是有一些看法。”

加賀點點頭,啜飲了一口即溶咖啡,覺得好像稍微濃了一點。

“結論還是在這個東西上!”

“這個東西?”

“是的,這個東西!”她說著就從皮包裏拿出一本紅色表皮的日記簿,加賀也曾經看過,這是祥子的東西。

“最初,我以為祥子是自殺的,於是和波香一起努力尋找她之所以會自殺的原因,這本日記就是主要的依據。”

“原來 …… ”加賀現在才顯示出感興趣的態度。

沙都子將日記簿拿給他看,祥子參加旅行講座那一段時間裏,曾和一群不認識的男人們發生冒險戀情的故事,但是日記裏卻只字不提。

“祥子對這件事情也感到相當的自責,所以八月的日記全部空白。”

“真是一個純情的姑娘。”

“後來她也去找南澤老師商量過,所以又重新開始記日記吧?”

“老師不知道勸了她哪些話?”

“藤堂君不說的話,沒有人會知道!”

加賀又吞下一大口咖啡。

“這比藤堂殺害祥子的動機更難以理解了。”

加賀開始仔細地讀這本日記,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而認真。

“你發現了什麽呢?”

沙都子坐直了身子繼續問:“如果藤堂君知道祥子在夏天所發生的事情,而且也發現當時那個男人,我認為藤堂君也不會因此而殺了祥子,因為藤堂君絕對不是這低能、而且善妒的男人。”

“我也有同感!”加賀低聲地回答。

“這個說法似乎也有點道理。”

“怎麽樣?如果是這個問題的話,只要兩個人分手不就好了,所以說,可以用分手來解決的問題,不至於會造成兇殺案。”沙都子看著加賀。

加賀雙肘支撐在桌子上,雙掌在臉前交叉。

“如果祥子懷了那個男人的小孩的話 …… 不明就裏的人一定會以為是藤堂的,對他的前途而言,將會造成致命的汙點。”

“分析得很好!”

沙都子輕輕地蹺起腿來,看著加賀。

“但是,如果她懷孕了的話,警察應該不會沒有發現吧!”

“或許實際上並沒有懷孕,只是以為懷孕而已 …… ”

“你的意思是說生理期延長,所以祥子誤以為自己懷孕了。”

沙都子接著說:“我也認為有這個可能,但是,你再仔細看看她的日記,裏面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很詳細的記載,沒有看見任何暗示懷孕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