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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博士那麽說,就是那樣吧。我不覺語氣尖刻起來。

“你說得很奇怪。有什麽不放心的地方嗎?”他的聲音有些不安。要是我沒有痊愈,大概他的心理負擔就不會減輕。

“沒什麽,我是說專業的東西我也不懂。”

他像是無法釋懷,之後明顯地沉默了。

車子停在公寓前。看看車裏的鐘,已經快到黎明。今天只好下去上班了,反正在那個車間也待不長了,歇個一兩天也沒什麽。幸好明天是星期六。

“其實我找你有事。”他拉上手刹,“我跟我妻子也說過,無論如何想請你吃頓飯。能告訴我什麽時候方便嗎?”

我放松嘴角,搖了搖頭:“您不必這麽操心。真的,請不要管我了。”

他笑了:“是我們想和你一起吃飯。一個人來會不自在,你帶個親近的人來吧。對了,聽說你有個女朋友,把她叫上。”

他大概是從堂元博士那兒知道了阿惠。想起她,我的頭疼又要發作,胸口也一陣刺痛。“那我跟她商量一下。”我回答。

“太好了,那回頭再聯系。再見。”他踩下油門。

我在家休息了一整天。身上到處都疼,沖澡時發現有無數淤痕和劃傷,熱水一沖,我忍不住疼得跳了起來。

傍晚,橘小姐來了。打開門,我一下子沒認出來眼前的人是她。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不穿白大褂的樣子。她身著淺綠色無袖針織杉、墨綠色短裙,我不禁看得出神。她上下仔細打量著我,左右晃著脖子說:“看來你是好好幹了一架。”

“想跟你們聯系來著。添麻煩了。”我出於禮貌地點頭。

“沒什麽麻煩,不過我們很擔心。頭部沒被重擊?”

“受了點傷,沒事。”這跟腦襲接槍子兒相比算不了什麽傷。“堂元博士沒說什麽?”

“他苦笑著說年輕人真是亂來。”她聳聳肩。

“苦笑?”我搖頭,“要是當時在那兒看見我的行為,就不會說得這麽輕松了。”

“什麽意思?”她不解似的歪著頭。

“回想起來,也覺得昨晚的行為很異常。要是沒有喝醉這個借口,大概會被當場送到精神病院。”

“可你當時是醉了吧?”

“沒醉得多厲害。就算醉了,要是原來的我,根本不可能變成那樣。我又當真想殺人了。”

我的聲音有點大,路過的鄰居看了看我和她的臉。她把頭低了低說:“好像不是站著能說完的話。”我把她讓進屋。

“真幹凈,葉村小姐常幫你打掃?”她站在玄關,環顧房間。

“打掃衛生我自己還能應付。你進來吧,我給你倒茶。”

“不,這兒就行了。”她站著沒動。

“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麽嗎?”我歪歪嘴角說。

她盯著我的臉,慢慢搖搖頭:“這不像你說的話。”

“哦,你這不是也明白嗎?現在的我不像我。我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我的性格、人格在變化。可你們的答案總是一個——不可能。”

“沒錯,不可能呀。”

我用拳頭敲敲旁邊的柱子,指著她的臉:“我把這話還給你——不可能!從沒打過架的人為什麽會在酒館撒野?就不能說點真話嗎?你們在隱瞞什麽,我這腦袋裏一定在發生著什麽。”

她皺皺眉——這眉毛長在女子臉上稍稍嫌粗——搖搖頭:“你別激動。”

“我在問你,請回答。”我靠近她,雙手抓住她裸露的胳膊。她一臉吃驚,但我沒放手:“求你,橘小姐,告訴我實話。為什麽要隱瞞?”

“你弄疼我了,”她扭過臉去,“松手。”

聽她這麽說,我頓時感到她身體的觸感。她的胳膊有點涼,滑嫩露軟。我說:“皮膚真好,像有生命的瓷器。”

“松手。”她又說了一遍。

再次體會了手掌的觸覺之後,我輕輕松開手:“對不起,我沒想對你撒野。”

她交叉雙臂,揉了揉被我抓過的地方。“我能理解你的不安,但別讓我為難,因為我相信你是正常的。”

“撒謊。”

“沒撒謊。難道有人說你不正常嗎?”

“就算沒人說我不正常,可說我怪的人多的是。上司說我變得難管了,因此把我換了崗。”

“你住了好幾個月的院,這點變化不足為奇。”

“愛情變了也不奇怪?”

“愛?”她一臉困惑。

“我對阿惠的感情。”我向她說出最近自己內心的變化。本來不打算告訴任何人,這時卻想跟她說說。

她聽了似乎很意外,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尋找合適的措辭,然後才開口:“可能我的說法不太好,這種事,年輕時怕是常有的。”

“是指變心?”她的回答不出我所料,我不禁苦笑。她不知道以前我有多愛阿惠,才會說出這麽離譜的話。我說:“沒法跟你說。你走吧。請轉告堂元博士,我不會再去研究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