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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介離開Garden Palace大樓之後,先是去了一間咖啡廳,接著看了場電影打發剩下的時間。但是電影情節進不去他腦子裏,畢竟木內說的話讓他太過震驚,他在腦中不斷地思考那些事,思考了好一陣子之後,累得在電影院裏打起瞌睡。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慎介離開電影院後思考著。

手表上現在的時間是早上十一點三十分,他其實想回到自己住的大樓,繼續整理行李,可是數個小時前的恐懼,仍未從他腦海裏消失。

瑠璃子到底消失到哪裏去了呢?

慎介思索她埋伏在房子內的可能性,他沒有自信能從對方不可思議的力量下逃脫。盡管如此,他也不能就這麽一直不回家,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

“喂。”

“慎介嗎?是我。”

“啊!”他馬上認出是江島的聲音。

“關於之前的交易,”江島在電話另一端說。“我已經把錢準備好了。”

“不愧是江島先生。這麽大的一筆錢,這麽快就準備好了。”

“你別說笑了!就算是我也沒辦法輕易籌到,而且還是要給一筆用途不明的錢。”都這個時候了,江島的口吻還是遊刃有余。“那麽,我要拿到哪裏去呢?我個人覺得最好還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我也這麽認為。”

“那麽,就到我說的這個地方來吧。”

江島說的地方是位在銀座正中央的咖啡館。

“不是要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嗎?”

“是很不引人注意呀!還是說,你認為有人在監視我們嗎?”江島低聲笑了出來。“時間由你決定。”

“那就一點吧!”

“一點,我知道了。”

慎介掛斷電話後,做了個深呼吸,他心想,關鍵時刻終於到了。

他比預定的一點早了十五分鐘左右抵達兩人約好的咖啡館,在這個能夠俯瞰晴海道的咖啡館裏面,有許多貌似上班族的男人。兩個男人約在這裏見面的話,確實不會引人注目。

江島在大約五分鐘後出現了,他穿著樸素的夾克,手上沒拿東西。

“來的真早啊!”

“因為我閑嘛!”

服務生走了過來,慎介已經在喝檸檬茶了。於是江島點了咖啡,慎介發覺他盡量不擡起頭。

“你兩手空空來的嗎?”慎介試探地問。

江島嘴角微揚,把手伸進夾克內側,掏出一個茶色的信封。

“你可以打開看看。”

慎介把信封拿在手中看,裏面放著一把鑰匙。

“我把東西放在新橋站的地下置物櫃裏。”

“我得確認一下裏面的東西。”

“你之後再慢慢數就可以了。”江島叼著煙,點上了火,他的態度依然好整以暇,沒有些許動搖。

咖啡送來了,江島加入少許的牛奶後喝了一口,接著露齒而笑。

“這種時間在銀座喝咖啡,不知道是幾年以前的事情了呢!之後也要好好珍惜這種時間呐!”

“江島先生,”慎介將置物櫃的鑰匙塞進口袋後說:“關於之前你說過的機率一萬分之一的事,那是你的真心話嗎?”

“一萬分之一的事?”

“就是交通事故致死的機率,你不是之前對我說過嗎?”

“哦,那件事啊……”江島把煙灰彈在煙灰缸裏,“我說的話怎麽了嗎?”

“江島先生說過吧!發生車禍就和擲骰子一樣,被害者只是恰巧擲出不好的點數。當時你說那些話,是用來安慰自以為是肇事者的我?或者你真的那麽認為?”

江島露出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聽不懂慎介問這件事情意圖何在。

“我當然真的那麽認為啊!不對嗎?”

“你沒想過被車撞死的岸中美菜繪嗎?”

“想了又能怎樣呢?能夠拯救誰嗎?”

“可是被害者會一直怨恨肇事者呀!”

即使是死後也會,慎介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所以才要付錢啊!”江島的口氣變得有點粗魯,“我已經付了優渥的賠償金給被害者家屬,而且也像這樣把錢拿給冒充肇事者的你。老實說,我才是被害者吧!”

“可是被害者要的不一定是錢啊!”

“那我要給對方什麽才行?誠意嗎?如果對方說只要誠意就可以,無論要多少我都會展現給對方看!如果對方只要我低頭認錯,要我鞠躬認錯幾百次都可以。可是,這樣被害者家屬就能變得幸福嗎?最後要的還不是錢?所以省去所有沒什麽建設性的麻煩,直接就事論事不是很好?你難道不這麽認為嗎?”

慎介沒辦法回答什麽,只能保持沉默。

江島站起身子。

“交易到這裏結束,我先聲明,你最好不要再軟土深掘,我又不是你的搖錢樹。要是再繼續逼我,我可不敢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