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白色的煙朝熏黑的天花板裊裊而上。是谷口吐出的煙。到處都有人在抽煙,會議室內一片煙霧彌漫。令人窒息的沉默與異常的悶熱。但是沒有人走出會議室。有人用手指敲著桌子,發出“叩叩叩”的聲音。

耳邊傳來“喀嚓”的開門聲,眾人的視線一起聚集過去。走進會議室的是剛才去洗手間的年輕刑警。四周響起一陣“呼”地吐氣聲,年輕刑警一臉歉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佐山坐在谷口的斜前方,盯著自己的指甲,指甲不知不覺間長長了不少,上一次剪指甲是什麽時候呢?

走廊上傳來快步走來的腳步聲。佐山心想:來了。

門倏地打開,新堂走了進來。他筆直走向谷口身旁,將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找到藍色羊毛纖維了,還有五根頭發,每一根都和仁科直樹的毛發吻合。”

“噢!”調查人員們異口同聲地發出歡呼。

鑒識課針對位於豐橋的山中木材加工的廂型車進行調查,結果今天出爐。新堂的話道出了佐山的推理正確。谷口看著報告書用力點頭,然後微微擡頭看著佐山咧嘴一笑。“喂,你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啊。”

“我是光明正大地感到高興,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感覺很爽。”佐山也笑容以對。

有人搬出黑板,谷口站在黑板前面,從左到右依序寫下大阪、豐橋、東京,各個地名間稍微空出間隔,然後一面整理至今查明的事,一面說明,分別在大阪和東京底下寫上仁科和橋本。

“現在的可能性是,仁科與同夥共謀想殺害某個人。他們準備廂型車,制造幾近不自然的不在場證明,也可說是計劃中的一環。”

某位刑警發問,谷口立刻予以回答。

“豐橋的廂型車,能夠輕易偷到手嗎?”

“考慮到車門自動上鎖,以及去拿鑰匙很麻煩,於是以螺絲釘事先將備用鑰匙固定在後保險杆上。所以只要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人就沒問題了。”

當然,直樹應該也早已知道了這件事。

谷口接著說:“擬定這種計劃的人,是實際遇害的直樹。他恐怕是遭到共犯背叛吧。而犯人順著直樹自己擬定的計劃,將他的屍體從大阪搬運到東京。好,問題在於這個計劃,關於這點請佐山為大家說明。”

谷口坐下之後,佐山站了起來。他環顧會議室一周,然後開口說話:“仁科直樹以相當刻意的方法,制造當天傍晚六點之前的不在場證明。我想,他在旅館指定房間,也是為了加深櫃台人員對他的印象。此外,他還設計讓朋友在當天晚上十點打電話到他房間。換句話說,直樹從六點到十點之間打算做什麽。總之就是殺害誰,再將那具屍體搬運到某個地方。預定用來搬運屍體的,就是那輛廂型車。在此,我們假設仁科將屍體搬運到第一個地點為A點,然後他再搭火車回大阪。另一方面,共犯將屍體從A點搬運到B點——我想這裏八成是厚木,然後折返。而最後一名共犯則將屍體從厚木搬運到東京。”

“這最後一名共犯就是橋本。”谷口補充道。

佐山點點頭。“但是結果卻變成仁科遭人毒手,屍體被搬運至東京。這應該是因為兩名共犯背叛了他。”

“關於想殺害仁科的人,還有除了橋本之外的另一名共犯是誰,有沒有什麽線索呢?”狛江署的刑警問道。

“很遺憾,連目前說的內容也屬於推理的階段,毫無物證。但若根據這項推理,就能鎖定對象。”說完,佐山面向黑板。“我們也必須確定另一名共犯到A點接過屍體之前的不在場證明。也就是說,這一名共犯應該在距離A點不遠處。至於A點在哪裏,仁科直樹打算在六點到十點之間,搬運完屍體回到旅館。也就是說,從距離思考,頂多是名古屋。”

佐山提出名古屋是有理由的。因為他腦中想著末永的事。不過實際上,若要殺人再往返大阪、名古屋之間,四個小時實在難以辦到。關於這一點,佐山認為直樹自己在計劃時,是否就已估錯時間了。谷口不發一語,只是當個聽眾。

“所以說,當天在名古屋附近的人很可疑啊?”

向佐山發問的狛江署刑警像是接受地點點頭,然後問:“關於殺害直樹的人,沒辦法用這種方法鎖定對象嗎?”

“目前沒辦法。”佐山答道。

“有沒有可能就是雨宮康子呢?”這個問題是對谷口發問的。

“說不定,”谷口坐著回答,“因為那個女人當天向公司請假。但是也有人主張,靠女人的力量辦不到。”

眾人點頭。

這時,谷口站了起來,然後環顧會議室說:“佐山剛才說的是一項推理,不曉得是否正確。應該有必須思考別的可能性。但是有人利用位於豐橋的山中木材加工的廂型車,搬運屍體卻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恐怕是在半夜裏進行。那麽,搬運屍體的人怎麽離開那裏呢?是開別輛車回東京呢?等到早上搭火車呢?還是利用其他交通工具呢?我想,如果從這個方向下手,應該能查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