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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沒說,其實我還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加賀咬著肫肝說,太田則喝了口酒,眼神仿佛在說,這次又是什麽呢

“就是森井靖子的自殺,她為什麽想死呢?”

然後太田撓了撓眉梢,低聲說,“啊,是那件事啊。”

“這點其實我也沒想通。”

“果然。”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罪過,或者是害怕警察的追捕而想逃離這個世界,不過不管是哪個原因,這時機也選得太妙了。她為什麽和別人道別了之後就想死了呢?”

可能喝到第四杯有了點醉意,太田說話有點饒舌。

“要說意識到罪過,我覺得並非如此。”說著,加賀給自己倒上啤酒。“尾田死後她還企圖殺死柳生呢,要是她因為自己的罪行而受良心譴責的話,她就不會殺第二個人了。”

“雖然道理上可能講不通,但卻很糾結啊。”

太田揮舞著手中的烤雞串說,“靖子死前還去看望了柳生呢,看到他被自己折磨得如此痛苦,她可能頓悟到了自己罪行吧。”

“不太可能吧,柳生那個時候已經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啊,靖子他們去看望他是在他出院的前一天,應該已經活蹦亂跳了吧。”

說的也是,太田小聲說。

“或者她被亞希子和紺野他們真摯的友情所打動,可能慢慢厭惡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了吧?”

“這也並非不可能,只是感覺有點牽強附會。”

加賀喝著啤酒又加點了一份烤雞,老板在狹小的櫃台裏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我呢,覺得她應該還是怕被警察追捕而自殺的,如您所說,這個時機的確是太巧了,不過她也不可能知道我們這裏的進展,所以合時機只是一種偶然吧。只是她為什麽會突然害怕起警察的追查這點還是個疑問。”

“關於這點還是得想到柳生,他掌握到了某種情報,而靖子殺他滅口未遂,欲再次下手又無奈戒備過於森嚴。這麽下去恐怕事情會通過柳生之口公之於眾,所以她只能放棄而選擇死——怎麽樣,這個假說還不錯吧?”

“我覺得還算不錯,只是這個設想的前提必須是柳生掌握了什麽,但實際上那家夥什麽都不知道。而且這點已經明擺著了,靖子這個時候反倒應該放心才對。”

烤雞擺上了桌。太田先伸出了手,他迅速吃完一只後說道:

“犯人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放心的,什麽事情都會往壞的方面考慮。”

“這我知道。”

“對靖子而言,柳生說的‘自己什麽都沒查到’這句話本身她聽起來也像是在撒謊,到這種程度噢。”

太田喝空酒杯,又續了一杯,這已經是第五杯了。

“這樣行嗎,醉醺醺回去又要被您太太罵了。”

“你說什麽呀,這種程度她抱怨都不會有一句的。”

太田把快要溢出來的杯子拿到嘴邊,喝下了五分之一,然後用略帶倦意的表情看著加賀。

“原來如此啊,”老刑警說,“你這家夥不娶老婆因為害怕被她埋怨啊,要這樣的話你就別擔心啦,一開始做好規矩就可以了。”

“不是這個原因。”加賀回答完一口喝光了啤酒。

“那是什麽理由呢?”

“理由隨便什麽都無所謂吧?”

“有所謂哦,你把相親都推了啊。”

“相親?你怎麽突然提到這個了啊。”

“一下子想到就說了。”

“真傷腦筋。”

太田也給加賀介紹過相親對象,除此之外富井也介紹了兩次,那個一起去看芭蕾舞的就是其中一個。

“總之我不怎麽想談對象。”

“你要這麽說的話就只能一輩子打光棍咯,警察也不是什麽受歡迎的職業,你好象還沒意識到這點啊。”

“我充分意識到了,不過真的沒關系,而且我的結婚對象我想自己找。”

太田用鼻子哼了一聲,又喝了酒杯的五分之一。

“話說剛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森井靖子怕柳生知道點什麽,惴惴不安的。”

“噢,對。”太田搖晃著點頭。“她一定以為隱藏在尾田赴美事件背後的秘密被柳生發現了。”

“不過說來還真奇怪啊。”

“怎麽了?”太田好像酒醒了一般,瞪大眼看著加賀。

“即使她成功殺害了柳生,她會就此安心嗎?要是那家夥被殺死了我們肯定一樣要進行錄口供,同樣也會察覺到那家夥正在調查兩年前尾田去美國的事情的。還是說,即便這樣也無所謂,因為她堅信這秘密只有柳生能發現,警察是絕對發現不了?”

“應該是堅信著吧,只能這麽認為了。”

她真是小看我們了啊,太田補充,有點口齒不清。

“是嗎?”

加賀總覺得不是這麽回事。即便已經殺了一個人,應該盡可能避免再殺第二個,就算柳生可能打聽到了什麽秘密,一般來說應該先靜觀其變才對,比如對柳生說要協助他調查而試圖接近他,就可以即時掌握調查的進展情況了。然後如果柳生什麽都沒發現而就這麽放棄的話,這樣暫時就沒危險了,等到迫近了真相再實施第二期殺人也為時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