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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現在各人用過的的餐具要馬上洗好成了規定,當時的小吵架立刻就和好了。這件事之所以留在哲朗的記憶中,是因為他認為那是一個前兆。

隨著兩人的作息越來越不同,從前認定彼此一致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漸漸也出現了微妙的分歧。而關鍵性的不同,在於兩人對生小孩的看法。

理沙子很早就想要小孩。她的想法是,想要快點生小孩,快點等小孩獨立,然後享受之後的人生。相對於此,哲朗則希望她等到自己有自信以記者的身份養家活口之後,再生小孩。如果有了小孩,理沙子暫時就無法工作,必須靠哲朗一個人的收入生活,他認為這才是穩當的做法。當時,理沙子也配合他的計劃。

但是等到哲朗的收入穩定時,她的情形有了改變。她在攝影方面的才華開始受到肯定。要是因為懷孕、生產、帶小孩而停止工作,顯然並非上策。

理沙子認為,她想要小孩,但是現在不能生。哲朗問她:既然如此,什麽時候可以生?對此,她答不出來,只模棱兩可地說:我不知道,到時再說。

理沙子也在猶豫,她的確想要小孩,不過,她也不想放棄成功的機會。

哲朗順利地確保了體育記者的地位後,他的心態有了轉變,他開始想要一個安穩的家庭。然而他置身的地方,已經不像一個家了。

哲朗也有自覺,他在理沙子身上追求一般世俗所謂的模範妻子的形象。一個忠實地守護家人,打造丈夫能夠舒適心安的環境的妻子。他知道,這不過是男人自私的幻想,所以他不曾說出口。他自認也沒有表現出來過。然而,哲朗表面上雖然支持理沙子,心裏卻期待她遭遇挫折。他夢想她能穿著圍裙站在廚房為自己做菜。

兩年前,發生了一件事。

理沙子說她想出國一陣子。她不單單想去旅行,而是想和一名熟識的女記者兩人到當地采訪。哲朗聽到她們的目的地後嚇了一大跳,那裏是歐洲情勢最緊張的地區。

“我們當初不是說好,出書的時候要一起合作嗎?”

聽到他的話,理沙子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可是你擅長的是體育,不是嗎?”

“我打算以後將觸角延伸到體育之外的領域。”

“你要我等到那個時侯嗎?”理沙子雙手叉腰。“很可惜,你不能參與這次企劃。因為書名定為《女人眼中的戰場》。”

“再說,”她繼續說道,“做過各種工作後我才知道,搭档同是女性工作起來比較容易。和男人合作該怎麽說呢,感受不同。”

哲朗對她的話並不意外,從理沙子之前的行為舉止就可窺見一二。

“老實說,我無法贊成。這太危險了。”

“可是,總有人得做。這樣人們在日本也能看見戰爭的真實面貌。”

“但是沒必要由你做吧?”

“我想做嘛。”

她完全不打算放棄。哲朗也認為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他也知道沒有權利剝奪她的機會。但是能夠理解和能夠接受是兩回事,所以他沒有同意。

然而,理沙子卻緊鑼密鼓地開始準備。她接連好幾天和女記者朋友討論到半夜,或是跑去見曾在戰場拍攝的攝影師。此外,她還參加了英語會話的短期密集課程。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左右。有一天,理沙子的身體起了變化,幾項特征顯示她懷孕了。

“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情。”

理沙子紅著眼眶沖出家門,前往藥局。她買回驗孕器後,一進家門就把自己關在廁所裏。過了好一陣子才出來,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默默地將白色棒子遞給哲朗。那還是哲朗第一次看到驗孕器。

“偏偏在這種時候……”

理沙子當場跌坐在地,抱住雙膝,將臉埋在膝間。

“怎麽辦?”

理沙子沒有回答,維持那個姿勢好一會兒。

“為什麽會這樣?”她擡起頭來看著哲朗。“你有好好避孕吧?”

“我有確實做到啊。”

“是嗎……?真奇怪。”理沙子像在忍耐頭痛般用手按住額頭,順手撥起劉海。“不管怎樣,我要去一趟。”

“去哪?”

“那還用說,當然是醫院啊。”她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樣站起來。

從婦產科回來的理沙子,臉上表情輕松了些。她看到哲朗,公式化地說:“懷孕兩個月了。”

哲朗點頭,一點真實感都沒有。“那,要怎麽辦?”

理沙子微微側著頭。“你的意思是,拿掉比較好嗎?”

“不,我沒那麽說。”

“你一直希望我懷孕吧?”

“只可惜時機不對。”

“簡直是差勁透頂。”她坐在沙發上,按摩著後頸。“得打個電話給她,到底該怎麽說才好呢?距離出發只剩十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