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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不知道她和女記者之間談了什麽。但是對方似乎明說了,如果孕婦同行的話,就沒辦法工作了。

理沙子打電話的時候,大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吧,所以沒有受到多大打擊。說不定她想通了,如果能換來孩子,放棄夢想也無所謂。

即使如此,十天後當女記者獨自出發時,她還是悶悶不樂了一整天。連開始在看的育兒書也不想打開。

當天深夜,哲朗突然被搖醒,理沙子一臉憤怒。

“我有事情要問你。”她的語調強硬。

“什麽事?”被吵醒的哲朗很不開心。但他心中仍舊懷著一抹不安。

“這個。”說完,她將某樣東西排放在床上。

那是裝了殺精劑的袋子。哲朗和理沙子一直都以此作為避孕的方法,膠片狀的藥一袋裏面放一片的那種。

床上有四個並排的袋子。

“怎麽了嗎?”哲朗問道,他的內心相當動搖。

“這為什麽會剩四個?”

“剩四個有問題嗎?”

“很奇怪耶,這和做愛的次數不合。如果每次都用的話,應該只剩三個才對。”

“你記錯了吧。”

理沙子搖了搖頭。

“絕對不可能有那種事,我都有做記錄。如果你不相信,拿給你看好了。”

哲朗感覺臉在發燙。

“那,你說是為什麽?”

理沙子直勾勾地盯著他,不肯錯過他的任何表情變化。

“那個時侯,你真的有用嗎?”

“那個時侯是指?”

“上個月七號。”

“七號?那天怎麽了嗎?”

“那天是危險日呀!你那天明明出門采訪,卻難得地挑逗我。”

“是嗎?”

“那,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你用了嗎?”

“我用了啊,我當然用了嘛。”哲朗提高了音量。

理沙子面不改色地說:“可是,那天受孕了。”

“避孕失敗了吧,我聽說殺精劑的失敗率很高。”

“我原本也那麽認為。可是看到這個,我有了別的想法。”她用下巴指著床上的四個袋子。“數目不合。”

“我不曉得啦。”哲朗撥開袋子。“數目合不合有什麽關系嘛,懷孕了就是懷孕了。”

“對我而言很重要,你知道我犧牲了什麽嗎?!”

“吵死了。那你自己避孕不就得了。老是把避孕的事交給別人,才會發生這種事情。”

“男人本來就應該協助女人避孕。避孕也需要對彼此的信賴。”

“你想要說什麽?”

理沙子沒有回答,拾攏掉在地上的袋子。全部撿完後,她站了起來,背對著哲朗。

“幹嘛啦,有話想說就明講!”哲朗扯開嗓子吼道,但立刻閉上嘴巴。因為他看見了理沙子的背部在顫抖,也聽見了嗚咽聲。

“我說不出口,那太可悲了。”她只說了這句話,就走出房間。

哲朗一雙腳跨出床邊,想要去追她,但又不知道追上了要對她說什麽才好,結果又將那雙腳移回了原來的位置。

哲朗的心中布滿了灰蒙蒙的烏雲。

他心想,懷孕的原因並不重要,她應該也為有了孩子而感到高興吧。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深刻地感受到,女人的直覺果然敏銳。

理沙子的懷疑是正確的,那一晚,他沒有使用殺精劑。

那可以說是別有用心吧。讓梨沙子懷孕,是他想到讓她打消出國念頭的唯一方法。他認定她無論再怎麽追求夢想,想要孩子的心情應該不會改變。哲朗不知道這麽做會不會讓理沙子懷孕,所以對他而言,此舉不管從各種角度來看都是一個賭注。

哲朗認為自己賭贏了。他雖然感到內疚,但是他說服自己,這樣應該對他們彼此都好。

然而,理沙子發現事實後似乎受了傷。哲朗做好了心理準備,大概得在尷尬的氣氛下生活好一陣子了。他認為,等到理沙子肚子裏的孩子變大,她心裏應該也會產生為人母的真實感受,只要忍耐到那時候就好了。

但是事情發展卻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四天後,當他結束通宵的采訪回到家時,看見理沙子一臉憔悴地躺在床上。他問道:“你怎麽了?”她依舊背對著他答道:“我拿掉孩子了。”

哲朗茫然佇立。他心想,應該是我聽錯了,或是她在開玩笑。但是從她周遭的氣氛來看,他既沒聽錯,她也沒在開玩笑。

他陷入半瘋狂狀態,怒氣沖沖地逼問她:“為什麽?!你為什麽不知會我一聲,就做了那種事?!你這個混賬!你究竟在想什麽?”他明知她的身心嚴重受創,卻忍不住對她咆哮,將怒氣發泄在她身上。

從此之後,兩人就分床睡了。

哲朗在想,自己是否有錯?但是,“那麽該怎麽辦才好”的心情也依然存在。難道一切都該讓她順著自己的意思去做嗎?這就是尊重彼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