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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美月當時就已經是“男人”了。就算看在外人眼裏,她們倆是手帕交,美月還是很可能對理沙子抱持特殊的情感。哲朗上次聽了她的告白之後,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到這一點,簡直可以說是愚蠢。

“我想你應該摸不著頭緒。我有好幾次都想向理沙子表白我的愛意,不過那都是大學時代的事了。”

“原來如此。”

“可是,我怎麽也提不起勇氣,因為理沙子根本不可能接受我。後來,我知道她有喜歡的男人。你還記得吧?剛上大四的時候,QB有一次在練習中暈倒了,對吧?”

“嗯……”

事情發生在那年四月。那一天因為下雨,於是改在體育館做重量訓練。一開始每個人各自用啞鈴和健身器材鍛煉身體。後來有人拿球出來,開始練習傳球和接球。不久,又增加了傳球防守的練習。然後又有幾人加入練習的行列,展開了一場簡單的迷你比賽。過程中,哲朗也被迫參加。因為沒有人能正確地傳球,就不好玩了。

規則是不阻截對方,所以大家都沒有戴防具和頭盔。眾人約定將毛巾掛在腰部,如果毛巾被搶走就視為遭到阻截。但是當大家沉迷於比賽中時,平常的習慣都跑了出來。不時出現正式比賽時蠻搶硬奪的肢體碰撞。

當哲朗想要傳球時,一名選手沖了過來。他確實是來搶毛巾的,但是他用力過猛,身體直接撞上哲朗的下半身。哲朗承受不了沖擊,整個人向後仰倒。一群人為了搶奪掉下來的球,在他身邊擠成一團。

事實上,之後的事情哲朗完全不記得了。後來聽說,他因為腦震蕩,馬上被送到了大學的教學醫院。

“當時,理沙子在醫院的候診室哭了。”

“不會吧?”

“你也這麽認為,對吧?那麽堅強的女人居然會哭。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她流淚。”

哲朗回想起最後一次看見她流淚,是理沙子發現自己設計讓她懷孕的時候。

“那一瞬間,我放棄了。我知道這個女人的心不可能向著自己。自己果然只能以女人的身份活下去。”或許是想起了當時的遺憾與無力感,美月將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哲朗猛然驚覺。“所以,那一晚你才會到我的住處……”

美月一臉尷尬地搔了搔眉毛上方。

“理由我也說不上來,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麽。那時候,我就是想被男人擁在懷中。我之所以找你,或許因為你是理沙子心儀的男人,同時也是我崇拜的男人。總之,我當時心想若要將男人的部分從我心裏逐出,就得和QB上床。”

哲朗想起了美月當時的表情,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追求快感。即使如此,她還是執拗地向他需索。兩人徹夜汗水淋漓地沉浸在性愛之中。哲朗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而美月則試圖化身為男人。那對她而言,是一個抹殺自己內心某個部分的儀式。

美月從長椅起身,面向哲朗攤開雙手。

“當時,不是我的第一次。”

“是嗎?”

“我的第一次發生在國中,對方是一個不懂情趣的男生,我不太記得他的長相了。所以對我而言,那是一次毫無意義的性經驗。不過,和QB的時候不一樣。真要說的話,那才是我的第一次。”她補上一句:“不過這樣說或許會造成你的困擾。”

“那,中尾又是怎麽一回事?”

美月像是被碰到痛處似地皺起眉頭,將雙手插入牛仔褲的口袋,用運動鞋鞋尖開始在地面寫了什麽。是RB兩個字,指的是跑衛(Running Back)。

“功輔是個好人。身邊明明有一堆女人,他卻偏偏喜歡我。”

美月直呼中尾的名字,令哲朗心裏感到平靜。功輔、美月——兩人應該是如此呼喚彼此的吧。就像極為平凡的情侶直呼對方名字一樣。

“之前,中尾說過。他雖然接受現在的你是男人,但是你們當初交往的時候,你絕對是女人。”

“聽了真令人心酸。”美月用運動鞋鞋底抹去了RB兩個字。“但是他能這麽說,我必須心懷感激。其實,就算被他揍我也無話可說。”

“你喜歡中尾嗎?”

“喜歡啊。過去喜歡,現在也喜歡。”

“那是哪一種……”哲朗不知該怎麽說。

“你想問是不是愛情嗎?”

“嗯,是啊。”

“好難回答的問題。”美月盯著地面。“我不清楚愛上男人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不過,和功輔在一起很快樂,也很有安全感倒是事實。”

“那方面呢?”

“性?”

“嗯。”

“性並不是大問題。我們當然做過啊,因為和功輔上床,並不會讓我覺得不舒服。”

那和我上床如何呢?這個疑問閃過腦海,但是哲朗按下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