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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拿她沒辦法。”廣川撥起發質幹燥的劉海。他上班時,大概是用慕斯或定制液固定頭發的吧。

“你知道她可能去哪裏嗎?”

“完全不知道……”

“你說她留下了一封信,上頭寫了什麽?”

“內容莫名其妙。什麽我想要活出自己,所以決定離家出走……。唉,就只寫了那些。還有就是‘長久以來我真的很抱歉’之類的。”

“抱歉啊……”

“簡直像是她做錯了什麽,但我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麽。如果她是對離家出走一事道歉,我覺得‘長久以來’這四個字很奇怪。”

“是啊。”

哲朗認為,廣川大概完全沒有察覺到美月的性傾向。難道不曾懷疑過自己的妻子內心是男人嗎?然而,哲朗也覺得沒有察覺到是當然的。

他兒子依舊專心地排著卡片。男孩嘴裏念著一些奇怪的話,似乎是卡通人物的名字。

“你兒子叫什麽名字?”

“他叫悠裏。悠久的悠,故裏的裏。”

“悠裏,這名字真好聽。”

“是美月想的。孩子生下來之前,她就說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取名叫悠裏。”

“這樣啊……”

哲朗霎時陷入沉思。美月會不會是害怕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發生在孩子身上呢?所以,她才會事先準備了一個男女通用的名字。

“她是一個怎麽樣的妻子呢?或者是個怎麽樣的母親?”哲朗試著問道。

“我想,應該可以說她是個賢妻良母。”廣川毫不猶豫地回答。“舉凡家事大都做得很好,也從不怠惰。工作占用了我所有的時間,所以悠裏也幾乎是美月一個人在帶。”

“現在小孩怎麽辦?”

“我姨媽住在龜有。所以,悠裏幼稚園下課後就先過去她家,等我下班再去接他。不過,真的沒辦法去接他的時候,就會讓他在姨媽家過夜。我給姨媽添了不少麻煩,但她真的幫了我大忙。”

哲朗心想,這樣美月應該能放心了吧。

“呃,西脅先生。”廣川有些猶豫地開口。“那,你說美月什麽事情讓你放心不下?”

“噢,對,”哲朗挺直脊背。“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先請教你。”

“什麽事?”

“廣川先生,你是不是在說謊呢?”

哲朗來這裏之前,就決定了要開門見山地問。

廣川仿佛被他的話震懾住。身體向後靠。“你說我說謊……是什麽意思呢?”

“日浦離家出走的時間。你說是一個月之前,但其實是更早之前吧?”

或許是因為謊言突然被人戳破,廣川的臉色開始泛紅。

“不,沒那回……”他的眼神在遊移。

“內人說,日浦之前每年都會寄賀年卡和夏季問候的信,但是這一年都沒有收到。除此之外,她幾個月前打過一通電話到府上,但是沒有人接,在電話答錄機裏留言也沒有回電,所以她才會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哲朗流暢地說出準備好的說詞。

或許是嘴唇幹燥,廣川開始不斷舔嘴唇。哲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逼問:“怎麽樣?”

廣川呼了一口氣,雙掌互搓。從他臉上想象得出他有事拜托客戶時的表情。

“你說的沒錯。坦白說,內人是在一年前失蹤的。對外,我謊稱她是回娘家養病。可是西脅先生,這件事請你務必保密。”

“當然,我沒有要告訴任何人的意思。有其他人知道嗎?”

“我告訴過我嶽父和父母,但沒告訴職場同事。還有就是……”廣川搓了搓嘴角,深吸一口氣後說:“我告訴了警方。”

“警方?你不是說你沒有報警找人嗎?”

“不不,”廣川揮揮手。“我告訴警方的是別件事。前一陣子……大概是上周吧,刑警來我家。”

“刑警?哪裏的刑警?”這下輪到哲朗動搖了。

“警視廳的,嗯……他叫什麽名字來著?”

“他為了什麽事來?”

“這個說來奇怪,他帶來了一份破損的戶籍謄本,那是內人的。據說是在調查某件命案時找到的。”

“日浦的戶籍謄本?”

“是的。不過說得正確一點,刑警先生給我看的是影本。然後,刑警先生問我認不認識一名叫做戶倉的人。戶籍謄本似乎是在他手上。”

哲朗無法掩飾自己的動搖。“那你怎麽回答?”

“我根本無從答起。我又不認識叫什麽戶倉的人,而且我也完全搞不清楚為什麽內人的戶籍謄本會在他手上。”

“刑警還問了什麽嗎?”

“他問了幾件內人的事,像是知不知道她離家出走的動機和去了哪裏。”廣川搖搖頭。“不過我回答,如果知道的話,就不用辛苦找人了。”

“刑警在那之後還來拜訪過廣川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