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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說法,大概不足以表現她復雜的內心世界。如果要講的淺顯易懂一點,假設男人是黑石;女人是白石,美月則是灰石。她具有兩者的要素,而且是各百分之五十,但是無法屬於其中之一。原本所有人就不是徹底的黑或白,而是居於由黑至白的漸層之中。至於她則是處於漸層的正中央。”

“漸層啊……”

哲朗曾經在哪裏聽過和這非常類似的話。他想起了“BLOO”的老板相川說的話。她使用梅比烏斯環這個說法,認為所有男女都身處在這條梅比烏斯環之上……

“我想人腦應該是不穩定的。”中尾說,“我想每個人身處於漸層上的位置,會因為那一天的身體狀況或四周環境而左右挪移。就連我或你,也會因為日子的不同,有時稍微靠近女人那一端。不過,就算百分之九十五的黑變成百分之九十的黑,也不會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如果百分之五十的黑變成百分之四十五的黑,就差得遠了。如此一來,白的部分就多了百分之十。”

“你的意思是,日浦的內心在那種微妙地帶來來去去嗎?”

“正是。”中尾重重地點頭。“我不知道她基於何種因素左右擺蕩,但是我認為這或許和生理期有關。我之所以沒有看穿她的本質,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日浦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哲朗低頭俯看睡著的美月。“或許心中女人的部分勝過了男人的部分吧。所以你才會認為她是女人。”

“或許吧。”中尾說道。

哲朗在心中低喃,美月和我在一起時也是如此,她的內心會偏向女人的一端。而當她和理沙子在一起時,大概會偏向男人的一端。

他想起了在美月老家看到的成人禮照片,說不定她笑得像女人不單單只是在演戲。

“大概美月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本質。”中尾接著說,“他因為沒有察覺到這點而受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她對於自己是女人感到不對勁,而得出其實自己是男人的答案,但是實際試著以男人的身份生活,又發現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她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她對於變成男人也感到猶豫。”

“但是她在我們面前,卻一口斷定自己是男人。”

“她是想要讓自己深信不疑,這是企圖自我欺騙的結果。”

哲朗點頭,總覺得自己能夠了解她的心情。“嵯峨先生說,你突然阻止了日浦的戶籍交換。這是因為你察覺到了這件事嗎?”

“因為目前就算給美月男人的戶籍,也解決不了她的問題。和她是女人時一模一樣的不對勁感受,只會以相反的方式折磨她。”

“相反的方式……”嵯峨說的“單純只是實物映在鏡中的倒影”這句話,在哲朗耳畔響起。這句話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在想,我們之前做的事情算什麽?除了美月之外,對立石卓或佐伯香裏他們所做的事,那樣真的好嗎?我總覺得我們做的事情距離真正解決問題很遠,而且沒有意義。”

“你該不會說你要扛下這個責任吧?”

“說什麽扛下責任,”中尾無力地笑了。“根本無從扛起。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守住他們的秘密。即使是賠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說了,別提死這個字。”哲朗向中尾走近一步。“我可是為了阻止你自殺,才特地跑到這裏來的。”

中尾低下頭,再度將目光落在美月身上。“美月一到這裏就對我說了,她不會讓我獨自一個人死。”

“她說要和你一起死嗎?”

“算是吧。可是,我不能讓她做這種事。不過,就算我要她回去,她也不可能乖乖回去。我到下面買來罐裝咖啡,摻進安眠藥讓她喝下,她才總算安靜下來。睡袋是我從別墅帶來的。”

美月原來是因為這樣才睡著的。

“你在服用安眠藥嗎?”

“嗯,最近沒有安眠藥的話就睡不著。不過,最後一顆我讓美月服下了。”

“因為痛得睡不著嗎?”

哲朗問道,但是中尾不回答。他將雙手插進大衣的口袋中,只呼出一口氣。

“日浦為什麽會知道這裏呢?”哲朗改問另一個問題。

“她好像是聽你說到箱型車可能藏在高城家的別墅時,想起這個地方的。”中尾靠近哲朗剛才爬上來的石階,俯看沿海的城鎮。“這裏是從前我和美月約會的地方。我們曾經兩人爬上石階,我摟著她的肩欣賞夜景。當時她就是女人。”

這裏似乎是充滿兩人回憶的地方。美月大概確定中尾如果要選擇辭世之所,一定會選擇這裏吧。

“老實說,我嚇了一跳。我昨晚還在別墅,今天早上一到這裏,竟然看到了美月。我還以為是在做夢。”

“你打算讓日浦睡著,一個人自我了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