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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江的母親比父親早去世將近二十年。

“我會幫他找到好媳婦的。”賴江對父親說。

父親點了點頭。“拜托你了。那孩子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嚴格,我總擔心他會被壞女人纏上。女人的事只有女人才懂,只能拜托你。”

“我知道。爸爸也要快點好起來,咱們一起給隆治找媳婦。”

聽了她的話,父親無力地笑了笑。他的眼睛似乎在說,這句話只是形式上的安慰。

直到臨死前,父親最大的擔心就是沒有繼承人。父親靠自己的努力創辦了華屋,想讓直系子孫繼承下去。

為遵守父親的遺言,賴江經常給隆治介紹對象,但隆治根本聽不進去。“我的愛人我自己找,不想讓別人幫忙。”

“總是說這種話,可不知不覺你已經四十多了,別到最後沒人嫁給你。”

姐姐的恐嚇也毫無效果。

“如果找不到喜歡的,那就算了。朋友還是有的,足以避免老了後一個人寂寞。總之,我不會妥協結婚,那太愚蠢了。”

“可如果你沒有孩子,華屋怎麽辦?”

“到時就有辦法。又不是皇室,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可以委托給優秀的人。一個家族持續控制企業的想法太落後了。”

不光是賴江,給他介紹對象的人全被這樣反駁過。後來,再沒人對他提這件事,連賴江也快放棄了。就在這時,隆治突然提出要結婚。

到了傍晚,親戚們陸續回去了。每個人第二天的日程都安排得很滿,新年會早些結束是多年的慣例。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賴江揉了揉肩脖。按說她也該回自己的家,但做事時總是有意無意地覺得自己是娘家人。

“哎呀呀,終於從新年的任務中解放出來了。”

隆治正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伸著腿休息。盡管他酒量很大,這時臉也有些紅了。桌子上已大致收拾完,廚房裏傳出了刷碗的聲音。

“美冬呢?”

“在收拾,本來告訴她這些事讓傭人們幹就行了。”隆治臉上表現得不耐煩,可語氣明顯是在誇耀妻子賢惠。

賴江也坐了下來,看著墻上的置物架。她很關心放在上面的東西。

“那是賀年卡嗎?”賴江問弟弟。

“什麽?啊,是的。”

“這麽多,有多少張呀。”

“不清楚,沒數過。應該有一千多張。”

“全是寄給你的?”

“放在那兒的都是。我幾乎沒看內容。總算沒有寄給爸爸的了。”

直到兩三年前,還會收到幾張寄給父親的賀年卡。

“也收到寄給美冬的賀年卡了?”賴江壓低聲音問。

“當然。轉寄手續已經辦好了。”

“工作相關的是不是都寄到公司去了?”

“估計是。”

“哦……有幾張?”

“什麽幾張?”

“我是問寄給美冬的賀年卡。”

隆治皺起眉頭。“我怎麽會知道?我只看了看郵寄人是誰,如果是寄給美冬的,就放在一邊。數量太多,光看郵寄人就夠費勁的了。”

“確切的數量無所謂,至少你應該知道是多還是少吧?”

“當然比我的少。”

“有五十張?”

“應該沒那麽多。為什麽問這個?”

見弟弟眼神乖戾地瞪著自己,賴江想,這表情和他小時候比沒有絲毫變化。

“我想知道她收到多少朋友或以前熟人的賀卡。”

“怎麽又說這個?”隆治歪了歪嘴,伸手拿過煙盒,“姐,你怎麽沒完沒了呀。”

“可我總覺得不對勁。”

“所以我才說你想法怪異。你知道她家遭遇了阪神淡路大地震,父母也因此去世,從那以後,所有的人際關系都回到了起點。這有什麽不對勁的?”

“確實聽她說父母的家全都塌了。但美冬原本不是在那裏長大的,難道會因為地震斷絕了和以往所熟人的交往?”

“以前不是說過了嗎,她回去本來是打算和父母同住,卻遇上了地震,地址和相冊全部丟失,無奈來到東京,以前和她交往的人不知道這些,想聯系也聯系不上了。”

“別人確實是這樣,但如果美冬想聯系,應該有辦法,就算地址簿被燒毀了。”

“喂,姐姐,你到底想說什麽?”隆治把拿到嘴邊的煙又放了回去,聲音有些不耐煩。

“沒什麽,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隆治嘆了口氣,搖著頭站起身。“去哪兒?”賴江問。

“穿著和服行動不方便,我去換衣服。”他向房門走去,中途又停了下來,扭過頭說,“我可提醒你,剛才說的話絕對不要對美冬說,對其他人也不要提。”

“不會。”

隆治緊閉著嘴走出房間。

房門關上後,賴江站起身,走到置物架旁,低頭看著那堆賀年卡,隨便看了幾張,果然都是寄給隆治的。她環顧四周,連抽屜都拉開了,但沒發現寄給美冬的賀年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