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陽台上的櫃子

這天晚上,4層張浩的房間門窗緊閉,裏面一片漆黑。

社裏第一次活動,人都到齊了,為了營造恐怖氣氛,大家都小聲地打了招呼後就不再說話了。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斑駁的墻壁顯得慘白,窗外白楊樹的枝椏投下的陰影更讓房間顯得格外黑暗,仿佛蘊藏著讓人驚悚的東西。

外面已經起風了。

朔風吹著幹枯的樹枝,發出一陣陣嗚咽的聲音。僅存的幾片枯葉終於隨風飄落。兩個膽小些的女生何小婷、趙育靜不由挽著手,緊張地望著四周。天氣已經變涼了,她們發現對方的手更涼,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臉,真是讓人更覺心慌。

王垚是最愛講鬼故事的人。他清清嗓子說:“怪談社第一次活動,對於我這個愛好者可是頭等大事,今天我不想放棄表現機會,給大家講講我在大學時發生的故事吧!”

那時我讀大四,一直住在學校。學校的住宿條件很差,又快寫畢業論文了,每天回去很晚,經常被鎖在宿舍門外。為了方便這段時間的學習,也為了找工作,於是和幾個同學在附近租了間房子。

剛搬進新屋子,我就被房東留下的舊書櫃嚇個夠嗆。那時候我手裏抱著一大摞托朋友從國外寄回來的漫畫期刊,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雜志早就翻過無數遍了,短期內也用不著,但要扔掉賣掉又未免太可惜了,畢竟這樣的雜志在國內很難找得到。所以我不顧別人的恥笑——“葛朗台”、“怎麽和我老祖母似的什麽破爛都舍不得”——愣是把這些東西從舊居又搬了過來。

我在屋子裏轉了幾圈,發現一間需要擠進五個人的三室一廳真的很難找到一點空間,尤其當這五個人都是邋遢鬼的時候。後來,我推開了陽台門,一眼就在陽台左側的一堆雜物後發現了那個書櫃。

說發現了書櫃,其實不確切。應該說,是我發現了書櫃的一扇門,而另一扇門被一個空空如也的大魚缸擋住了。這兩樣破爛都是房東沒有帶走的。於是我想,那就廢物利用一下吧,看看能不能裝什麽東西。

我跨進陽台,雙目的余光猛然發現陽台右側站了一個人,嚇得我趕忙扭頭,卻又禁不住啞然失笑。

陽台右側確實有一個人。

不過那是自己的影子。陽台的右側,赫然放了一面一人高的大鏡子,裏面正好映出我的影子。這面鏡子,古色古香的,上面雕刻著許多奇怪的花紋。

這麽大的一面鏡子,幹嘛要放在陽台上?我覺得很奇怪,放在這個位置,豈不是只能照到那個破書櫃?

我不去理睬那鏡子,徑直走到書櫃前,先把手裏的書放在地上。從露出來的那扇櫃門看,這書櫃很陳舊,上面的漆斑駁脫落,玻璃上也有裂紋,裏面糊了一層報紙。

這個書櫃該有相當年頭了。

當我伸手準備拉開櫃門時,一下子愣住了。突然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有老鼠爬過了腳背。

這櫃子怎麽這麽涼?我想。大夏天的,什麽東西都熱得讓人難受,為什麽這櫃子摸起來卻陰冷冷的?

我拉開了櫃門。櫃門緩緩打開,伴隨著一陣刺耳的磨擦聲,看來門有點變形。一股陳腐的氣息伴隨著灰塵躥了出來,我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突然我忍不住慘叫一聲,連連後退,結果腿絆到了地上的雜志,狠狠跌了一跤。

書櫃裏竟然有一個人影,一個小小的、侏儒般的人影。人影的眼睛仿佛在閃光,炯炯地盯著我。

此時我的同學王睿和霍柯正在看著眼前一大堆封好的紙箱子發愁。如果說,搬家之前分門別類地整理東西,還能帶給人幾分懷舊的樂趣,那麽搬家後歸置東西,就只能是一種莫大的痛苦了。

最後霍柯決定先做做鴕鳥:“明天再說吧!今天先休息休息。晚上出去轉轉,看附近有沒有什麽好地方喝酒。”

王睿不屑:“得了吧!一邊說休息,一邊又有精神出去轉。蒙誰呢?少廢話,拆箱子吧。”

霍柯無奈,拿起美工刀正準備動手,我的慘叫聲就從陽台的方向傳了過來,直透入兩人的耳膜。霍柯身子一抖,差點把自己的手割破。

兩個人連忙向陽台跑去,正在客廳裏收拾的陳朝暉和姜鵬也聞聲而來。一時間小小的陽台上竟然擠了五個大男人。

霍柯定睛一看,氣得狠狠踹了我一腳:“一個破木頭人你瞎叫喚什麽?哥哥我差點把手都切了你知道麽?大老爺們一條,膽子還沒貓大!”

原來,櫃子裏放的是一個布滿灰塵的木頭人偶。這人偶足足有半人高,難怪我會在黑暗中把它看成一個人了。

我卻仍然心有余悸,也不去理睬眾人的嘲笑。它剛才分明是在看著我啊。難道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