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層秘密 失心(第4/11頁)

“很好啊,睡了一覺!我去接班了。”她起身去了護士台,不忘丟下一句,“晚上估計沒什麽事情,你早點休息。”

有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護士值班,我當然放心,躺回被窩卻一點困意都沒。翻身起床想去病房轉轉,汪麗莎正挨著病房發放著體溫表,看見我笑了一下。她馬上要進的病房正好是羅興的,我緊跟她進了病房。

裏面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汪麗莎熟悉地上前擰亮了床頭的燈。床上空空的,沒有人?她呆了一下,回頭望一眼我,我推開洗手間的門也是空的。汪姐按亮了屋裏的日光燈,我們兩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落地窗簾那,我們走上去掀開窗簾,不禁目瞪口呆。

羅興西裝革履地站在那裏,我們剛掀開窗簾的那一瞬,他的眼裏竟呈現著熱戀男生才有的柔情,可看到我時,立馬張亂著撲過來,又開始喚著:“媽媽媽媽。”我的心臟又火燒火燎的難受,汪麗莎趕緊抓著他的雙手,像安撫一個小孩子一樣把羅興往病床的方向哄去。

我想起了秦宇告訴我的那些話,定了定神走過去。羅興靜靜地等著汪麗莎給他量體溫,眼睛卻一刻沒有從我的臉上離開,那種純凈地渴盼,好象他一直沉浸在某個有著媽媽的夢中走不出?我握著他伸到被子外面的手,他的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握上他手的那一刻,我竟覺得心底一片清涼,剛才那種心快被燒成灰的感覺沒有了。

羅興抱著我的一只手,臉貼上來,不一會睡熟了。汪麗莎取出記錄好體溫,詢問的眼神看著我。

“汪姐,你有沒覺得他像沒長大的孩子?”我伸出另一只手扶了扶羅興有點亂的頭發,“你去忙吧,我在這裏陪會他。聽說他家屬還沒出現?”

“就是個孩子吧?!那些小丫頭不知道瞎嚷嚷什麽?”汪姐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出去了,我注視著熟睡中的羅興,想著他的胸口和我一樣沉睡的那道傷口,冥冥中我們有著很多相似的命運。不知道是以什麽眼光在看待他,我的病人、我的朋友甚至我的孩子?如果他是一只小狗小貓我會毫不猶豫地收養他,給他一個溫暖的港灣,但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雖然心志不全。

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輕輕把羅興的雙手塞進被子,熟睡中的他已經不像剛才握我的手那麽緊,關了燈我退出了病房。

汪麗莎在護士台前坐著,隨手翻看著一本醫學雜志。我不想打攪她,準備輕手輕腳地走開。

“小陳,他睡熟了?”

我並沒有想睡的意思,看汪姐一個人坐著值班,我走進護士台,準備和她閑扯幾句。我雖然一直生活得很低調,並不表示沒有好奇心,我想或許她能告訴我些什麽。

“剛才你沒覺得羅興很奇怪?”汪姐到先問起我來。

“有什麽不妥嗎?”

汪姐嘆了口氣,她告訴我那幾個小護士都不願意值下半夜的班,就是因為羅興在她們去查房的時候衣冠楚楚地出現,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向她們示愛。那種氣氛讓她們鬼使神差地迷醉,像中邪了一樣,等那些小護士發愣的時候,羅興又瘋瘋癲癲地笑著鉆進被窩去。小護士們猜測著羅興或許不單是個精神病,還中了什麽邪?

“汪姐,別跟她們瞎猜!可能是他以前經歷過什麽事情,每天都重復著一個場景,呵呵!我一個學心理學的朋友這麽說過。”我安慰著她,其實自己都知道這樣解釋沒什麽說服力。

一晚上都沒什麽事,第二天交班會前,汪麗莎居然用我的理論狠狠地批評那幾個唧唧喳喳的小護士,林霏霏還不服氣地辯解,說羅興只是對年輕的女孩做那樣的事,氣得汪姐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哪個女人又願意別人潛意識裏說自己人老色衰呢?

下班回到我租的房子,內部條件雖然不怎麽好,但是足夠清凈,有電腦和大堆的書陪著我,一個人活得也很舒服。偶爾我會想到夏昆,那個女人過世以後不知道他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至少回家沒有熱菜熱飯他會不習慣?

這個夜晚突然無法一個人享受寂寞,我做了飯菜打包出門,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竟朝夏昆家走去,擡起頭看見書房還亮著燈光。我想走進這幢熟悉的樓,擡起的腳停在空中終究還是轉身走了。而手裏的飯菜,我猶豫著,最後還是把它丟進了路邊的垃圾箱。做完這件事手,我心情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似乎多年的壓抑都隨著那飯菜一起丟開了。仰望天空,星光燦爛,我笑聲出來。

當我順著路邊的小店逛回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樓道裏的燈又壞了,不知道是不是舊樓房的電壓都這樣不穩定。記得這個燈泡還是我鼓足勇氣爬凳子換的,現在我只好摸黑往家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