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七裏 犧牲(第4/11頁)

不知又走了多久,驀然間我腳下一軟,踩空了,身子也隨即向前跌倒,正好地勢走低,我還往前翻了幾個跟鬥。停下來時,胳膊腿上就覺得火辣辣的痛,但幸虧沒傷著筋骨。

我擡起頭,前面的光亮不見了。我有些懵,但還是很快明白了看不到火把的後果。我將在這大山裏迷失方向,如果幸運,我能像個野人樣生活下來。我的後脊開始發涼,恐懼慢慢侵襲了我。我忽然間撒腿就向前面狂奔——我必須在黑臉漢子走遠之前找到他,這時候,我顧不上再隱藏自己,找到個伴兒,比啥都重要。

黑臉漢子真的消失了,我視線所及的範圍,全都漆黑一片。

前面有道矮坡,我爬上去,忽然長長籲了口氣。矮破的前面,是一道斷壁,我現在就站在斷壁之上。風從遠方吹過來,汗濕的衣服全冷冰冰地貼在身上,感覺挺涼爽。更讓我覺得愜意的是,斷壁前方的黑暗裏,星星點點有著幾點光亮,而且,我還看到一個小亮點,正在緩緩向那光亮處移動。

移動的小亮點肯定是黑臉漢子的火把,而那些星星點點的光亮之處,一定就是他生活的村莊了。

這時候,看到終點的喜悅一下讓我的神經松弛下來,疲勞像這漫天黑暗一樣,緊緊包裹住了我。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嗤呼嗤地喘粗氣。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身後似乎有些窸窣的響動,我飛快轉過頭去,什麽也沒有。但那窸窣的聲音,卻好像還在繼續。我心裏發毛,這種深山老林裏,不定藏著多少珍稀動物,它們沒準什麽時候出來覓食,就把我給覓著了。

我小心地站起來,四處瞅,沒找著什麽可以用來當武器的東西。

那種窸窣的聲音更大了些,這時,我居然從中聽到了腳步聲。我跟著黑臉漢子在大山裏轉悠了這麽長時間,除了我們倆,根本沒見著一點人影。這會兒,已經是深更半夜了,有誰還會呆在這山上?

我的身後就是絕壁,我已經退無可退,只能凝立不動,等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終於,我看到兩條人影冒了出來,借著天上的月光,雖然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但我還是從他們的身形上,一下認出了他們倆——光頭王磊和結巴譚川。

他們不是在那小縣城裏收古董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只稍微想了下,就明白了,肯定是這二位也看上了那黑臉漢子的魂瓶,他們跟我一樣,沒辦法用常規的坑蒙拐騙把魂瓶拿下,所以,這才跟著那黑臉漢子到了這裏。

現在,灰頭土臉的王磊和譚川也看到了我,他們嘴裏叫著我的名字,嘻嘻哈哈地就走了過來。

我瞪著他們倆,一臉慍色。我倒不是生氣他們來跟我搶食吃,而是氣憤這倆大意巴狼,從下午開始就跟在我後面,居然一直不招呼我,還不讓我發現。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哥倆顯然一開始就在算計我,要知道,這一路走來,能有個伴兒,不僅壯膽,還能解多少乏啊。

我從地上抓兩塊小石子就沖他們倆砸過去。

那哥倆一個勁傻笑,光頭王磊說:“哥,你真是賊膽,一人走這麽遠,我們哥倆算是服你了。”

山腳下,是一望無垠的麥田。麥子剛剛結穗兒,葉兒還在瘋長,有風吹過,齊刷刷低頭,看起來頗有氣勢。麥田中央,依稀可見豎立著幾個稻草人,月光下,面目看不清楚,但猜想一定頗為猙獰。

我跟光頭李磊、結巴譚川三個人,正穿越麥田中的小道兒,往前面的村莊去。

已經是深夜一點多鐘,在山上看到的燈火,這會兒又滅了幾盞。我們三個因為聚到了一塊兒,所以膽氣都壯了許多,往前走的時候,還能胡亂調笑幾句。他們哥倆的心思跟我一樣,都指著在這小村莊裏,揀些寶貝回去換錢。但對於究竟結果如何,卻誰都心裏沒底。

進入村莊,見到只是些石塊砌成的房屋,顯然年代久遠,石頭縫裏都蔓伸出些青苔或者藤類植物。村莊有條小道與村外的麥田連接,我們走在小道上,四處張望,但見整個村裏靜悄悄的,連預想中的狗吠都聽不到一聲。月光冷冷地潑下來,村莊披上了層銀霜。此時,不知咋回事,我們三個忽然都察覺出了一絲寒意。

“我們是不是得找個地方歇會兒?”光頭王磊說。

沒錯兒,趕了一下午加上半夜的山路,這會兒我們都疲憊不堪了,這時候最好飽餐一頓,再把自己撂到一張幹凈舒適的床上。

但村莊裏這麽安靜,連個鬼影都看不到,家家戶戶的門都緊閉著,我們上哪兒找地方借宿去?我想到在山上看到的燈火,有燈光,必定有人家還未歇息,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去找一戶還亮著燈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