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第2/2頁)

現在,過去幾個月來一直影響我們之間關系的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即便如此,我還是在巴巴拉對我的愛中感覺到了一絲絕望和悲傷,我們之間還有一段需要跨越的距離。在那些甜蜜的下午,我會躺在床上,巴巴拉在我身邊小睡,在吵鬧喧嘩的市中心生活多年後,這種城郊午後的寧靜顯得格外令人放松、令人陶醉,而身邊的妻子也讓我覺得她是一個謎。

在我對卡洛琳最瘋狂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巴巴拉。我和巴巴拉之間的婚姻生活有時會顯得乏味而無聊,但我們的家庭生活卻從來不會如此。我們都對奈特全心全意地奉獻著一切。在我從小長大的過程中,就知道別人家和我們家不太一樣。別人一家人會在晚餐的桌上聊天,會全家人一起去看電影,逛公園,在開闊的草坪上玩球。他們有著共同的生活,我羨慕他們。所以,我小時候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們家能夠像一個家,但這個願望並沒有實現,而這種傷痛也從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愈合。

但如果說奈特是我們夫妻之間唯一的紐帶也過於誇張、過於悲觀了,事實並非如此。我的妻子巴巴拉是個漂亮的女人,可以說很迷人。她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也一直精心打扮、細心保養。她的胸部還很挺拔,盡管生了孩子,腰身還纖細得像個小姑娘,她五官精致,身材不胖不瘦,勻稱得恰到好處。她當然也能找到情人,但她沒有去找。她還是個很能幹的女人,她父親去世後,給她留下了十萬美元的遺產,所以,她一直沒有離開我也並不是貪圖我的錢財。有時候,我們在激烈爭吵的時候,她也會傷心地說,除了奈特,我是她唯一的男人,是她唯一愛過的人,想來應該是真的,不過這對她來說,是好是壞我就不知道了。

現在,我們的關系開始緩和,巴巴拉開始對我傾注全部的愛和關懷。我成了她了解外界的窗口,告訴她在尼爾林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我的案子進入審判階段後,我到家時經常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甚至十二點多了,但她還是會穿著睡衣等我,幫我熱飯菜。我們坐在一起吃東西時,她興致勃勃地聽我說這一天都發生了什麽,就像以前坐在收音機前聽廣播的小孩子。我嘴裏嚼著東西,夾著碗碟碰撞的叮當聲,跟她描述著各色各樣的證人、警察和律師,她會笑著、感嘆著。也許只有通過我,她才能了解外面這樣的世界吧。

我呢?我又是怎樣的呢?當然,我也看重夫妻之間的忠誠與奉獻、寬容與關懷,她對我傾注的無私的愛撫慰了我受傷的心靈。如果說我從來沒有討厭過她,那也不是事實。我父親是個脾氣暴躁的人,我從小就飽受辱罵,而巴巴拉陰沉悲觀的性格有時候真的讓我無法招架。在她冷嘲熱諷、惡言惡語的時候,我真有恨不得掐死她的沖動。漸漸地,我學會了在這樣的時候裝得冷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裝出來的冷淡變成了真正的冷漠。我們之間總是發生矛盾,這時,兩個人就好像陷入了一場拉鋸戰,雙方在不斷退讓中達到了平衡。

不過,那樣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甚至都已經快被我們忘記了,我們都在期望中等待著。到底是什麽支撐了我?應該就是希望吧!在那些慵懶的午後,我似乎快要抓住了它們,我內心充滿了對巴巴拉的感激,我們之間也有過激情爆發的時刻,有過開心的經歷,和她在一起,我也享受到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我們剛開始在一起的那幾年,大家都充滿了激情和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神秘感。我會經常陷入對她的渴求之中,思來想去。我就像科幻小說裏被留在地球上的某個外星小人,伸出觸角晃來晃去地走著,懇求著飛船上的同類,讓我進去吧!讓我進去吧!

當我還在法學院讀書,巴巴拉在大學開始教書的時候,我們住在一套破舊的兩室公寓裏,房間不僅年久失修,而且還害蟲肆虐。冬天,暖氣管裏會突然噴出滾燙的熱水,水槽下面的櫃子全是老鼠和蟑螂的地盤,如果它不是學生公寓,大概早就會被貼上貧民窟的標簽了。我們的房東是兩個希臘人,兩口子一個比一個體弱多病。他們住在院子對面的樓上,無論春夏秋冬,都能聽到丈夫劇烈的咳嗽聲,而妻子患的則是嚴重的關節炎和心臟衰竭。每個月我去交房租時,都會覺得害怕,因為只要他們的房門一打開,我就能聞到一種衰敗的氣味,那麽濃,像是正在腐爛的蔬菜。但當時,我們只住得起那樣的房子。巴巴拉剛開始教書,薪水不高,我還要支付學費,我們的收入水平基本上接近於政府規定的貧困線。

我們當時經常開玩笑,我們沒錢出去玩,唯一的娛樂活動只能在床上。不過這個笑話更像是為了解釋我們之間的尷尬,因為我們都知道,實際的情況是,我們都很喜歡這種床上運動。那真是充滿激情的年代,每周末都是我最期待的時候,我們形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周末節目:一起吃晚餐,喝瓶紅酒,然後便開始長時間甜蜜又纏綿的性愛。我們可以從公寓裏的任何地方開始,邊脫衣服,邊往臥室去。有時候,我們會持續一個多小時,我全身又酸又痛,巴巴拉也會挺著高聳的胸部,我們翻來覆去,纏綿不盡。有一天晚上,我領著巴巴拉朝臥室走去時,突然看到臥室的百葉窗居然是拉開的,窗戶對面是那對老頭老太,正朝我們這邊看。他們的表情是那麽震驚,又是那麽無辜,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他們就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動物。對了,就像是小白兔,瞪圓了眼睛,滿臉的疑惑。我知道他們並不是故意偷窺,但我還是覺得無地自容。那一刻,我呆呆地站在那裏,巴巴拉手裏握著我勃起的陰莖,上面還塗滿了杏仁油。我知道巴巴拉也看見他們了,因為當我趕緊去拉窗簾時,她阻止了我。她握著我的手,然後又握住我的陰莖。“別看他們。”她說,“別看他們就行了。”她喃喃道,她甜蜜又溫暖的呼吸吹在我的臉上,“他們就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