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 不能說出的真相 第四十節(第3/6頁)

“我不知道。誰知道呢?是因為她甩了你嗎?她去跟雷蒙德了,所以你發火了。”

我慢慢把利普蘭澤手中的啤酒杯拿開,我看見了他臉上的擔憂。他以為我會把杯子扔了,但我沒有,我把杯子放在廚房的桌上,旁邊就是他拿來的證物玻璃杯,那只在卡洛琳家裏吧台上找到的玻璃杯,那只留有我指紋的玻璃杯。這兩只杯子一模一樣。然後,我走到櫥櫃,把剩下的杯子全拿了出來,現在,桌上整整齊齊地放著十二只杯子,擺成了兩排,最左邊的一只裏面還有啤酒泡,旁邊的一只則覆滿了藍色的指紋粉。利普蘭澤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冷靜理智,這可真難得。

我把水槽裏的水龍頭打開,把杯子沖洗幹凈,然後又倒上洗潔精。我一邊做,一邊說:“利普蘭澤,想想有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很奇怪的女人,頭腦很精明,很內向,很自我,但情緒上很憤怒、很壓抑。絕大多數時候,她的火氣都很大。讓她生氣的是現實的生活,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有了外遇,把她想要的一切給了另外一個女人。她多麽想成為丈夫的最愛,但她的丈夫卻迷上了一個頗有手腕的蕩婦,每個人都知道那女人只是玩玩,但他卻看不出來。利普蘭澤,老實說,這個妻子,在精神上、心靈上都已經病態了,也許在頭腦中也已經病入膏肓了。”

“她陷入一片混亂,她對這段婚姻開始患得患失。有時候,她下定決心要離開他;有時候,她又想留下來。但不管是哪種決定,她都覺得,自己必須有所行動。這件事讓她備受折磨,備受煎熬。她在心裏有個瘋狂的想法,她多麽希望那個和他上床的女人死掉。當這個妻子的憤怒到了頂點的時候,她已經作好了準備,離開自己的丈夫,從頭開始新的生活。但她覺得不甘心,只要那個女人還活著,她那不爭氣的丈夫就會不斷回頭去找她。這個妻子覺得,只有那個女人死了,才算公平。”

“相愛的人總是互相傷害。當她情緒低落的時候,她多麽希望得到丈夫的愛,多麽希望能夠讓他們的婚姻再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她怎麽想都覺得,只有那個女人死了,一切才會有所好轉。到那時候,丈夫就別無選擇,只能回到她身邊。也許他們就能重修舊好,破鏡重圓了。”

水槽裏現在滿是洗潔精的泡泡,杯子上的指紋粉很快就被洗得幹幹凈凈。我拿了條毛巾,把杯子擦幹凈。洗完以後,我拿來盒子,把整套杯子裝了進去。利普蘭澤也來幫我,他把一個個杯子分開用報紙包好,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所以,這個妻子就一直抱著這個想法。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把那個女人殺了。不管她是在激動憤怒的巔峰,還是在自憐自艾的谷底,這個想法都讓她激動萬分。”

“當然,隨著這個想法慢慢成形,還有一件事也是很重要的,她必須要讓她丈夫知道。當她怒火沖天、摔門而出的時候,她能奪走他的情人,能讓他痛不欲生,她覺得這種復仇的滋味很美好。但當她冷靜下來的時候,當她還想努力挽回婚姻的時候,她又希望他能知道,是愛才讓她做出這樣的舉動。如果,他認為情人的被殺只是一場意外,那一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她越來越偏執。她一定要殺了那個女人,還要讓丈夫知道是她殺的。應該怎麽辦呢?她是個心思縝密的女人,但這件事也難倒她了。顯然,她不能直接告訴丈夫。一是因為,她已經有了離開他的打算。二是因為,這樣做也有風險——她丈夫可能會反應強烈,可能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她要保證他不會到處亂說,那到底應該怎麽做才最好呢?幸好,她可以確定,丈夫一定會參與這次兇案的調查。當時,警局兇案調查組的頭頭已經離職,大家對新任的組長都不信任,而她的丈夫是檢察長最喜歡的下屬,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一定會和他最好的朋友、警局最出色的兇殺案警察利普蘭澤一起搜集證據。這個丈夫在查案的過程中,會發現一個又一個細節,會發現所有的證據指向的兇手就是他自己。他當然知道,自己並不是兇手,而且,他會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因為只有那個人才能拿到這只玻璃杯,才能拿到屬於他的精液,但他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如果他的妻子離開他,他只能默默承受孤獨。如果他的妻子留下來,他只能面對殺人兇手。這本身就像是一種贖罪和折磨,他妻子把那個女人殺了之後,也許就能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了。”

“這個棋子必須要讓別人都認為這起兇案是一樁懸案,要讓她丈夫宣布這個案子破不了,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她決定把現場布置成強奸案的樣子。她實施了自己的計劃,她必須要用到的一個道具就是這只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