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6頁)

他忍痛站起來,找到那把自動手槍。那是他在共同社區銀行從那個法國人手上搶來的。他把左褲管卷起來,把槍塞進彈性纖維襪裏。那種襪子很緊。

他站在那等了一下,等自己回過氣,等自己站穩了,然後開始朝樓梯口走去。這時候,他左邊的肩膀越來越痛了,那種麻痹的感覺蔓延得更快了。他的大腦已經越來越無法控制住手腳。他暗自祈禱,希望自己還能開車。

他走到第五級台階時,忽然停下來,聆聽四周的動靜。一兩分鐘前,他就是這樣聽出有人藏在樓梯間的。他仔細聆聽,有沒有衣服摩擦聲,或是細微的呼吸聲。什麽都沒有,那個被他打傷的瑞士人的戰術也許很蹩腳,但他倒沒有騙他。傑森快步跑下樓梯。現在,他要開車離開蘇黎世——應該還能開車——然後找個醫生——看看哪裏找得到醫生。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輛車子。和路邊其他破破爛爛的汽車比起來,那輛車看起來鶴立雞群。車身很大,閃閃發亮,後行李箱上凸起一塊半球形的天線基座。他走向駕駛座,順手摸過車身和左邊的擋泥板。車子沒裝防盜器。

他屏住呼吸,打開門鎖,然後打開車門。他本來有點擔心自己是否判斷錯誤,也許車子裝了警報器,但還好他沒猜錯。他鉆進駕駛座,調整了一下座椅,調到自己最舒服的位置。他暗自慶幸,這輛車還有電動座椅。插在腰帶那把大左輪槍頂得他很不舒服,於是他把槍抽出來,放在旁邊的座位上,然後把手伸向點火開關的鑰匙孔。他心想,應該就是打開車門的那把鑰匙了。

結果不是。他試了第二把,也不對,插不進鑰匙孔。他心裏想,這可能是開行李箱用的。所以,一定是第三把鑰匙。

是嗎?他想把第三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試了半天,還是插不進去。後來,他又拿第二把鑰匙試了一次,結果依舊不行。最後又回到第一把鑰匙。沒有一把插得進點火開關的鑰匙孔!他懷疑自己的手臂和手指已經不聽大腦使喚了,也許身體的協調功能已經失靈了。真該死!再試一次!

這時,一道強光從他左邊照了過來,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什麽都看不見了。他伸手去抓那把槍,可是右邊突然又亮起第二道強光,車門被猛地拉開,一支手電筒重重地砸到了他的手,有人飛快地伸手把槍從椅子上拿走了。

“出來!”左邊那個人命令他,槍口抵住他的脖子。

他鉆出車子,只看到成千上百的白色光圈飄來飄去。後來,他慢慢看得到東西了,結果第一眼,就是兩圈圓圓的東西。金色的圓圈。金絲框眼鏡。就是那個追殺了他一整晚的殺手。那個人開口說話了。

“有人說,根據物理原理,每種作用力都有等量的反作用力。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有些人會出現類似的行為模式,很容易被預測。如果想對你這種人設下層層關卡,每一個關卡的戰士都必須先準備好說詞,萬一被擊倒了,就知道該說些什麽。如果某個關卡的戰士沒有被擊倒,那就是你被逮著了。如果他被擊倒了,那你就會被引導到下一關,引誘你產生一種錯覺,讓你以為自己贏了。”

“那得冒很大的生命危險,”傑森說,“我的意思是,對那些守在每一個關卡的戰士來說。”

“他們的報酬很高。而且還有別的誘因——雖然無法百分之百保證,不過那種誘因確實存在。這位神秘的伯恩不會亂殺人的。當然,那倒不是因為他有同情心,而是他別有用心。如果他放誰一條生路,那個人一定感恩圖報。他用這種方式擾亂敵方戰士的軍心。這是種很巧妙的遊擊戰術,通常應用在復雜的戰局裏。我一定要稱贊你幾句。”

“你過獎了,”此刻,傑森也想不出別的話,“不過,你的兩個手下倒還活得好好的。你想問的大概就是這個吧?”

這時候,他看到另一個人。一個矮壯的家夥從房子的陰影裏走出來,後面跟著另一個人影。是那個女人,是瑪莉·聖雅各。

“就是他。”她輕聲地說,眼神很堅定。

“噢,老天……”傑森不敢置信地搖搖頭。“聖雅各博士,你是怎麽辦到的?”傑森拉高嗓門問她:“在鐘樓大飯店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早就派人在監視我的房間?你們是不是算準了我什麽時候會坐電梯?另外幾部電梯是不是被你們關掉的?你還裝得真像啊。我還以為你會跑去路上攔警車。”

“本來是這麽打算的,”她說,“但後來好像不需要了。我遇到他們,而他們就是警察。”

傑森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那個殺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我也應該稱贊你幾句。”傑森說。

“沒什麽,一點三腳貓功夫,”那個殺手回答說,“剛好天時地利人和。也算是多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