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1(第2/9頁)

就在那裏,在鍍鉻的掛衣杆上掛著一根小小的絞索,絞索收緊的繩圈中勒著一樣東西,就像是勒著死刑犯的脖子——那是她的一條內褲。

“他們想知道我掌握了哪些情況,想知道我幹嗎要跟蹤他們。”馬丁·林德羅斯半閉著雙眼坐在飛機上,腦袋靠著特別設計的座椅後背,“我真恨不得揍自己一頓。審問的人說他們在贊比亞就發現了我。我壓根不知道。”

“別這麽自責,”伯恩說道,“你搞外勤還不太適應。”

林德羅斯搖了搖頭。“這可不是借口。”

“馬丁,”伯恩輕聲問道,“你說話的聲音怎麽了?”

林德羅斯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我肯定是連著許多天都在高聲喊叫。我不記得了。”他竭力想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我從來沒看清那到底是什麽刑具。”

伯恩能明顯看出他的朋友還處在剛獲救後的震驚狀態之中。他問了兩遍關於飛行員傑米·考埃爾的下落,好像根本沒聽到伯恩的第一次回答,或是無法理解這消息究竟是什麽意思。伯恩沒有把第二架直升機的情況告訴他,那件事還是以後再說吧。這麽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他倆剛才幾乎沒時間和對方多說一句話,直到現在。剛從達尚峰起飛時,飛行員戴維斯就用無線電和吉布提的安布利機場取得了聯系,要求中情局派一名醫生過去。直升機飛行時顛簸得厲害,林德羅斯一直躺在擔架上,昏昏沉沉地時睡時醒。伯恩從來沒見過他瘦成這樣,臉色灰白,憔悴不堪,沒剃的胡子讓他的模樣大為改變,甚至有點令人不安:留著胡子的林德羅斯看上去竟然和抓住他的那些阿拉伯人頗為相似。

飛行員戴維斯真不愧是藝高人膽大。他駕著直升機在空中穿過了針眼——冷空氣鋒面邊緣處咆哮的風暴中的一道裂隙。他熟練地隨著移動的鋒面飛下山峰,然後才飛入天氣狀況良好的空中。臉色慘白的林德羅斯躺在飛行員身旁,氧氣面罩緊緊地扣在口鼻上。

在那段讓人脈搏狂跳的航程中,伯恩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阿利姆哥哥那張爛出大洞、殘缺不全的臉。他真希望自己能親手把那孩子安葬。這已經不可能了,於是伯恩就做了他現在惟一能做的事:他心裏想著戴維斯堆起的那座石冢,默默地為死者禱告了一番。好幾個月之前,他在瑪莉的墳前也是這麽做的。

到了吉布提,直升機一落地中情局的醫生就爬了上來。他是個神情嚴肅的年輕人,早早地白了頭發。他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給林德羅斯檢查身體,然後和伯恩一起站到機艙外說話。

“他顯然受到過極為殘酷的折磨,”醫生說道,“身上有多處瘀傷和挫傷,還斷了一根肋骨。當然了,還有點脫水。好消息是沒有任何內出血的跡象。我給他吊上了生理鹽水和抗生素,所以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不要移動他。你去洗洗吧,然後吃點蛋白質豐富的東西。”

醫生看著伯恩,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繼續說道:“從身體方面看他不會有什麽問題。我無法確定的是他的精神和情感究竟受到了怎樣的傷害。正式的評估只能等我們回華盛頓之後再做,不過趁現在這段時間你也可以自己想想辦法。回國的路上你可以試著讓他活動活動頭腦。我知道你們倆是好朋友,和他聊聊你們以前共度的時光,看看能否感覺到他身上發生了哪些變化——如果有變化的話。”

***

“審問你的人是誰?”伯恩對身旁的林德羅斯說。此刻他們正坐在中情局的噴氣式飛機上。

他的朋友閉了一下眼睛。“是他們的頭目,法迪。”

“這麽說法迪本人當時也在達尚峰?”

“是的,”林德羅斯的身上微微發抖,仿佛是吹到了一陣風,“法迪運送的這批貨太重要了,他不放心交給手下去處理。”

“他們抓住你之前,你已經發現這批貨是什麽了。”

“沒錯,是鈾,我帶著射線探測儀,”林德羅斯睜開了眼睛,朝噴氣機有機玻璃舷窗外呼嘯的黑暗望去,“我起初還以為‘杜賈’是想搞到那批觸發放電器。不過說真的,這確實有點說不通。我的意思是,他們幹嗎要去搞觸發放電器?除非……”他渾身又是一陣輕微的抽搐。“傑森,我們必須假定他們已經弄到了所有的東西。不僅有觸發放電器,還有更糟糕的——他們還掌握了提煉鈾元素的方法;我們必須假定他們正在制造原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