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1(第5/9頁)

“請直視前方,”特工接著說道,“盡量不要眨眼。”

“這個檢查我以前可是做過上千次。”林德羅斯憤憤不平地嘟噥著說。

特工沒理會他的抱怨,而是打開了視網膜掃描儀,看著儀器掃過林德羅斯右眼中央時屏幕上顯示出的圖像。儀器拍下林德羅斯視網膜的照片,再將照片上視網膜的形狀與存档中的圖像進行比對。完全吻合。

“歡迎回來,副局長先生,”特工朝林德羅斯伸出手,咧嘴一笑,“您已獲準進入‘陰森之屋’。請您去左手邊的第二個房間。伯恩先生,請到右手邊的第三個房間。”

他朝兩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往電梯的方向走,那是中情局買下這棟房子的時候安裝的。控制電梯的就是那名特工,所以電梯門自動打開,耐心地等待著他們。進入亮閃閃的不銹鋼轎廂之後,他們無需撳動任何數字或按鍵——這部電梯只通往地下二層。在那裏等待著他們的是一條條不加修飾的混凝土走廊,一個個沒有窗戶、讓人不禁產生幽閉恐怖之感的房間,以及好幾間雲集著眾多醫學和心理學專家的神秘實驗室;總而言之,就像是一間中世紀恐怖物品陳列室。

中情局的所有人都知道,被帶進“陰森之屋”就意味著出了極為可怕的大事。這地方是叛逃者、雙面間諜、不稱職的特工和叛徒們的臨時居所。

被帶進“陰森之屋”以後,這些人從此就音訊全無。他們的命運究竟如何?這種疑問在中情局內部引起了無窮無盡的可怕傳言。

伯恩和林德羅斯在地下二層走出電梯,周圍微微能聞到清洗劑和酸液的氣味。他們相對而立,停了片刻,現在沒什麽別的話可說了。他們像即將踏上血腥戰場的角鬥士那樣緊緊握了握手,隨即分開。

右手第三扇門的房間裏,伯恩坐在一把梯式靠背的金屬椅上,椅子腿被螺栓固定在混凝土地面上。天花板上裝著一盞工業用照明燈,長長的熒光燈管在鋼制的格柵燈罩裏嗡嗡作響,就像一只趴在窗玻璃上的馬蠅。燈光照亮了室內的一張金屬桌和另一把金屬椅,這兩樣東西同樣也固定在地上。房間的一角安著監獄裏的那種不銹鋼坐便器,還有個很小的洗手池。整個房間除了墻上的一面鏡子,沒有其他任何裝飾——被派來訊問伯恩的人可以透過它從屋外觀察他。

他就這麽等了兩個小時,陪伴著他的只有熒光燈管發出的刺耳嗡嗡聲。然後房門突然間打開了,一名特工走進房間,在桌子對面坐了下來。他拿出一台小型磁帶式錄音機,按下錄音鍵,隨即翻開自己放到桌上的一份文件夾,開始訊問伯恩。

“從你抵達達尚峰北坡的那一刻起,到你帶著目標人物登上直升機為止,這段時間內都發生了什麽?盡可能說得詳細一點。”

伯恩敘述情況時訊問者的眼光始終沒有從他臉上移開。這名訊問者是個中年人,個子不高不矮。他的額頭很高,頭發長得稀稀落落,發際線已經開始後退。他的下巴有些後縮,但那雙眼睛卻像狐狸般狡猾。他從來沒有直視過伯恩,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他,仿佛這麽看人能讓他洞察別人的內心,最不濟也可以起到點威懾作用。

“你找到目標人物的時候,他的狀況如何?”

訊問者此時是在讓伯恩重復他已經回答過的問題。這是訊問中的常規手段,訊問者借此鑒別謊言與真話。如果被訊問者在撒謊,那麽他敘述的情況遲早會出現前後不一的現象。“他被綁著,嘴裏還塞著布條。他看起來很瘦——和現在的樣子差不多——囚禁他的人給他吃的東西好像很少。”

“我覺得,他要爬上直升機所在的那座山峰會非常艱難。”

“剛開始的時候對他來說是最困難的。當時我都以為得背著他上去了。他的肌肉很僵硬,幾乎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給他吃了幾根營養棒,這起了點作用。不到一個小時,他走路時就穩當一些了。”

“他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訊問者故意用平淡的語氣問道。

伯恩知道某個問題問得越隨便,那麽它對於訊問者而言就越重要。“‘我盡力而為。’”

訊問者搖了搖頭,“我問的是他剛見到你時說的話,就是你把他嘴裏的布條拽掉的時候。”

“我問他感覺怎麽樣——”

訊問者仰望著天花板,似乎覺得很不耐煩。“他到底是怎麽回答你的?”

伯恩的臉上仍然像石頭似的毫無表情。“他只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