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26(第2/5頁)

老人的一只胳膊有點萎縮,他看了看正在穿鞋的伯恩。“先生,你是新來的吧?”他用土耳其語說道。“我以前從來沒看到過你。”

“我剛到這兒來,先生,”伯恩回答時臉上掛著謙恭的微笑。

“孩子,你到伊斯坦布爾來做什麽啊?”

他們從清真寺的西門走了出去。

“我是來找親戚的,”伯恩說道,“他叫內西姆·哈圖恩。”

“用這個名字的人很多啊,”老人說,“關於這位親戚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只知道他在蘇丹艾哈邁德區做生意,但做的是哪一行就不清楚了。”伯恩答道。

“哦,說不定我還真能幫上忙。”老人在陽光下眯起了眼睛。“有個叫內西姆·哈圖恩的人在紅爐街上經營著一家土耳其浴室,他的十二個孩子也幫忙打理生意。那條街離這兒沒多遠,好找得很。”

紅爐街地處白胡子大街的中部。比起伊斯坦布爾熱鬧非凡的幾條大街,這個地方要稍稍安靜一些。不過,狹窄的街道上仍然匯集著各種市井之聲,仿佛散不開的濃霧。商人們在扯著大嗓門攬客,賣食品的流動小販叫賣不停,還有討價還價時的獨特現象——忽而哀聲訴苦,忽而尖聲抗議。紅爐街傾斜的地勢就像個山坡,它的下方一直通向馬爾馬拉海。街上開著幾家小型家庭旅館,還有一家土耳其式浴室——浴室的老板內西姆·哈圖恩曾在法迪的命令下雇用葉夫根尼·費奧多維奇,讓他把伯恩帶進敖德薩海灘上的死亡陷阱。

土耳其浴室的黑色大門用厚厚的木頭做成,門上雕刻著拜占庭風格的圖案。門兩邊各擺著一只巨大的石甕,原本是用來存放燈油的。配上這兩只石甕,浴室的大門口顯得格外氣派。

伯恩把自己背的皮包藏到了左邊那只石甕的後面。然後他推開門,走進了燈光昏暗的前廳。時刻不停的市井喧囂刹那間消失,伯恩覺得自己一下子被寂靜包圍了,恍若置身於白雪皚皚的森林之中。片刻之後,他耳中殘留的嗡嗡鳴響才全然平息。他發覺自己站在一個六邊形的大房間裏,房間中央那座造型優美的大理石噴泉正吐珠濺玉。房間四角帶凹槽的柱子支撐著四道雕花拱門,它們有的通向枝葉扶疏的私家花園,有的則通往點著油燈、闃然無聲的走廊。

這地方看起來簡直像是清真寺的前廳,或是中世紀時期的修道院。和所有重要的伊斯蘭建築一樣,在這座前廳裏建築物本身就是最為關鍵的部分。由於伊斯蘭教禁止人們用安拉的形象(或是其他任何活物的形象)當作裝飾,伊斯蘭建築師們只好把舞動雕刻刀的願望寄托在建築物本身及其繁復的飾物上。

土耳其浴室會讓人聯想到清真寺,這其實並非巧合。浴室和清真寺都是人們表現尊重並進行社交活動的地方。伊斯蘭教極度重視對身體的凈化,因此公共浴室在穆斯林的生活中始終占據著獨特的地位。

出來迎接伯恩的是一位男按摩師。這名年輕男子身材瘦削,相貌像狼一般兇狠。“我想盡快和內西姆·哈圖恩見面。他和我有一位共同的生意夥伴:葉夫根尼·費奧多維奇。”

聽到這個名字時男按摩師沒作出絲毫反應。“我去看看父親現在是否有空。”

大步走過裏根國家機場安檢區的莎拉雅正準備打開手機,就看到安妮·赫爾德在朝她招手。莎拉雅抱住了安妮,頓時感到如釋重負。

“你回來了可真好。”安妮說道。

莎拉雅伸長脖子朝四周望了望。“沒人跟蹤你吧?”

“當然沒有。我小心著呢。”

莎拉雅緊跟著安妮朝航站的出口處走去。她的神經繃得緊緊的,感覺很不舒服。在戰場上面對敵人是一回事,但自己家裏盤著條毒蛇可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學著那些出色的演員開始醞釀情緒,腦海裏回想著很久以前發生的一樁慘事:那一天她的小狗蘭傑就在她面前被車軋死了。啊,太好了,她心想,眼淚出來了。

安妮滿臉都是關切的神色。“你怎麽了?”

“傑森·伯恩死了。”

“什麽?”安妮大吃一驚,趕緊拉著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站住了。“出什麽事了?”

“老頭子讓勒納去追殺伯恩,這可是他親自派的刺客。勒納和伯恩鬥了起來,結果雙雙喪命。”莎拉雅搖了搖頭。“我之所以趕回來,就是要盯住那個假扮馬丁·林德羅斯的家夥。他肯定會露出破綻,這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