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32(第2/6頁)

“你肯定記得。”

穆塔·伊本·阿齊茲已經上鉤了,接下來伯恩要做的就是慢慢收緊釣線。“我看過一個醫生,他說如果別人能將我忘記的事描述一番——哪怕只是兩三句話——就可以喚醒我的記憶。”

他們就快飛到邊境了。伯恩開始緩緩降低高度,朝米蘭沙阿附近隆起的山脈飛去,這地方不露絲毫痕跡地藏匿著許多極度危險的恐怖組織。

穆塔難以置信地瞪著伯恩。“我沒聽錯吧?你想讓我來幫助你?”他哈哈一笑,但笑聲中卻毫無歡愉之意。“別做夢了。”

“隨你的便,”伯恩此時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漸漸顯露出細微特征的險惡地形上,“反正是你在問我。至於你願不願意幫我回憶,這都無所謂。”

穆塔的臉朝一側扭曲起來,接著又擰向另一邊。他似乎正處於極大的壓力之下,伯恩不知道那可怕的壓力究竟是什麽。表面上伯恩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把賭注加高一點。於是他說道:“再過六分鐘就要降落了,也許還會稍稍提前一些。你最好坐穩點。”伯恩回過頭朝穆塔·伊本·阿齊茲瞟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哦,你都已經系好安全帶了啊。”

然後穆塔開口了。“那不是意外。”

“很不幸,”卡裏姆說道,“拉瓦列說得沒錯。”

中情局局長不由自主地身子一縮。顯然他並不希望接二連三地聽到壞消息。“‘堤豐’行動部的聯絡信號不是常常會疊加在局內的通訊載波上嗎?”

“長官,確實是這樣。但我費了很多工夫仔細核查了電子通訊情況,發現有三次通訊聯絡並未記錄在案。”

兩個人並肩坐在西北區第十六街方德裏衛理公會教堂的第六排長椅上。在他們身後,長椅靠背上鑲著的一塊牌子上如此寫道:1941年的聖誕禮拜上,富蘭克林·D.羅斯福總統和溫斯頓·丘吉爾首相曾並肩坐於此處。也就是說,那次禮拜舉行於日本空襲珍珠港的三個星期之後——對美國而言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至於英國,它卻在那場痛苦的災難中得到了一個強大的盟友。因此,這排長椅在老頭子心目中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老頭子往往不得不從事一些見不得光的艱難勾當,每逢這種時候他就會到這兒來祈禱,希望能得到自己亟須的省悟和精神力量。

老頭子低下頭盯著副手遞給他的那份档案,心中已毫無懷疑——又有一起這樣的勾當正擺在他的面前。

他呼出一口長氣,翻開了档案。那裏頭用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就是令人害怕的真相。但局長還是擡起頭來,顫聲問道:“是安妮?”

“長官,恐怕是這樣。”卡裏姆很小心,兩只手還是像剛才那樣攤開著搭在大腿上。老頭子顯然是大受打擊,他也得裝出一副沉重的樣子來。這個消息讓中情局局長震撼不已。“三次通訊聯絡都來自安妮持有的一部PDA。這部PDA並未經過中情局的授權,在這之前我們對它根本就一無所知。看樣子她還曾替換並篡改情報,從而把罪名栽到了蒂姆·海特納的頭上。”

中情局局長沉默良久。他們剛才一直在悄聲說話,因為教堂裏的傳音效果好得出奇。但等到老頭子再度開口的時候,卡裏姆得把身子湊過去才能聽見他的聲音。

“這三次通訊的內容是什麽?”

“訊息是通過加密頻段發送的,”卡裏姆說道,“我已經安排了幾個最能幹的人,他們正在設法破解。”

老頭子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幹得好,馬丁。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今天,此時此刻,老頭子的一大把年紀全寫在了臉上,他甚至顯得比實際年齡還要蒼老。竟然被深得自己信任的安妮背叛了,他的生命之火似乎都因此黯淡了下去。他佝僂著腰坐在那兒,聳起了雙肩,仿佛在等待著更為沉重的心理打擊。

“長官,”卡裏姆輕聲說道,“我們必須立刻采取措施。”

中情局局長點點頭,但他的目光還是茫然地瞪著空處,仿佛在注視著旁邊的人根本無從想像的思緒和回憶。

“我認為這件事應該在私下裏處理掉,”卡裏姆接著說,“就您和我兩個人。您覺得呢?”

老頭子那雙充滿黏液的眼睛轉了過來,望著他這位副手的臉。“是啊,當然得在私下裏解決。”他的聲音低得猶如耳語,說到解決這個詞的時候嗓子都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