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佛海妖宅》第02章 青島地鐵前期探測工程

祖父一直活得很精神,他常說這是喝茶的福氣,本以為他能活到百歲,卻不想在1979年車禍死了。祖父西去後,我父親和大伯父接手了茶行生意,並把茶行一分為二。大伯父的茶行越做越紅火,可父親卻流連於賭坊,以致一年不到就傾家蕩產,還和大伯父鬧翻了。

家產沒了,父親在馬來西亞走投無路,他聽說祖國對歸國華僑有優待,於是走了點關系,重新回到了中國。我跟著父親回國後一直住在武漢的台灣路,父親過慣了花天酒地的日子,歸國後雖然得了優待,但還是不能滿足他的欲望,仍是夜夜笙歌。一年後,跟祖父的遭遇如出一轍,母親實在受不了父親的不爭氣,於是憤然離婚,跟了一個有錢人嫁到了美國。

我的名字本來叫路威迪,後來母親改嫁他人,父親一氣之下給我改了名——路建新。父親堂而皇之地說,既然回國了,就把名字改成有中國味的。其實,父親是希望我能替他爭口氣,也能像祖父那樣,闖出個名堂來。可惜天不遂人願,1988年的夏天,我帶著父親的厚望和他買的一瓶健力寶參加了高考,結果考出來的分數只夠上一所本地的破大專,並沒有考上父親期待的清華大學。

我讀的是中文專業,這專業最叫人多愁善感,我實在不喜歡,所以就把精力放在了打籃球上。打著打著,一不留神就打進了市隊,我正以為終於替父親爭了口氣,可還沒正式上場,卻不幸在訓練的時候受了傷——左腿韌帶斷掉了。因為受傷的原因,我不能繼續打籃球,所以很快地退出了市隊。

父親在我傷愈後就去世了,死前他還在喝酒劃拳,臉上甚至凝固著永遠的笑容。家裏的親戚除了大伯父一家子,還有遠嫁美國的母親,但她早就跟我們失去了聯系。因為以前父親鬧得很兇,所以我們家和大伯父已經老死不相往來,父親去世後我沒有通知他們。

辦好了父親的後事,我就懷抱著發財的夢想,跨過長江、黃河,去了首都北京。

當時有個大學的朋友在北京混了多年,他說北京滿地是黃金,只要在北京待個把月,別說黃金屋了,就是美國的白宮也能買下來。朋友叫我馬上到北京來,他會帶我住北京天倫酒店,費用他全包了。我那時還比較淳樸,傻不拉即地就坐火車北上,卻低估了他在北京浸淫多年,沾染了八旗遺風,總是有駱駝不說馬,滿嘴跑火車。

到了北京,我連朋友的面都沒見著,再也沒聯系上他。我身上就只帶了800塊錢,實在沒辦法,就只好先花了100塊在京城東南角的松榆裏租住了一個地下室。那個地下室有很多間小屋,除了我還住了不少的北漂族。當時是冬天,地下室沒有暖氣,跟個冰櫃似的。住了沒幾天我的左腿就疼得厲害,走路都沒力氣,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我的學歷在北京不算出色,也沒什麽本事,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我帶來的行李不多,除了幾件厚衣服,就只有那本殘缺的《茶經》。祖父在去世幾年前就把殘本《茶經》給了父親,父親卻沒怎麽看,直到歸國後他才傳給了我。我那時愛上了籃球,哪裏有閑功夫看這本破書,所以就扔在了一邊。父親去世後,我很想念他,本想找點兒他的東西做紀念,可除了殘本《茶經》和他的骨灰,父親竟什麽都沒有留下。

我離開武漢前原本要丟掉《茶經》,但轉念一想,這是祖父和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還是放在身邊好了。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我實在無聊,於是就翻了翻殘本《茶經》。我對古文實在頭疼,看得半知不解,還沒看到兩頁就睡著了。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當我猶豫著要不要離開北京回到武漢,不想卻遇到了一位貴人。

那位貴人叫趙帥,這名字不是白叫的,他長得的確很帥,處處風流,經常有女人為他一哭二鬧三上吊。趙帥是我大學裏的師兄,他是北京人,家裏挺有有錢的,不過比起祖父的產業就欠多了。我遇到趙帥是在故宮裏,那時候西裝革履的他正挽著一個洋妞兒,比神仙還快活。那天,我已經計劃過幾天就離開北京,所以想在走前瞅瞅故宮長什麽樣。看到人生如意的趙帥,我心裏大喊倒黴,怎麽在潦倒的時候碰見認識的人了。趙帥說話老大聲,他叫了我的名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以為趙帥要喊抓小偷。

“路建新,你小子怎麽也跑北京來了,來了也不打聲招呼?”趙帥開口問。

“哎,一言難盡,我就是想聯系你,也不知道上哪兒聯系啊。”我自嘲道。

“得,咱上館子聊去。”

把洋妞打發走後,趙帥不由分說地就把我拉到飯館,談話中他才慢慢得知我的情況。趙帥是個對兄弟掏心掏肺,不會裝逼的人,他一聽我被朋友擺了一道就來氣,更罵我蠢得跟頭豬似的。他罵咧咧地說,現在的人連爹媽都能騙,你還信朋友?別人在北京混,全憑一張嘴。今天去總參,明天去國務院,後天去聯合國,北京他媽的這號人能圍著赤道站一圈。我要是你,打死也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