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南洋怨杯》第09章 閉眼識茶

床下居然丟放了很多魚鱗,而且都是從身上剝下來的,一大片的全部粘在一起,像一塊人皮似的。要不是知道大伯父是人,我還以為是哪個鬼在畫皮。這麽多魚鱗皮堆在旁邊,還碰到我的身子,我不由得渾身顫動,惡心得想吐。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這十多張魚鱗皮,如果這幾天從大伯父身上蛻下來的,那他恐怕已經體無完膚了。

大伯父在房裏一直走來走去,始終不出去,發愁的我只能繼續趴在床下。我緊張地祈禱大伯父去拉屎,或者去吃飯,好讓我有間隙逃出房間。同時,我也很後悔,要是聽木清香的話,直接問大伯父索要不就得了,搞得現在這麽狼狽。不過大伯父肯定拒絕給我茶葉,木清香那個榆木腦袋怎麽會理解。

我偷了十種茶葉,箱子裏有五個白瓷瓶,每個瓶子各裝一種茶葉。到時候只需要木清香提前告訴我,茶葉的種類、年份、產地,要在這十種茶葉裏猜,那就不難辦到了,算是一種速成方法了。嚴格地來說,這又是一種作弊手段,但也是逼於無奈才出此下策。否則真如木清香所言,必須練個幾年、幾十年才能達到那種水平。終於,大伯父休息夠了,可他正要走出去,不知好歹的老嚴卻在這時候走了進來。我腰酸背疼地趴著,心想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打噴嚏,或者放屁。老嚴殺人不眨眼,要是他們關起門來,再把我幹掉,那真的是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住進來一天了,老嚴還沒怎麽說過話,一直少言寡語。這時,大伯父已經穿好衣服了,滿是魚鱗的雙腿已經被褲子遮住了。

老嚴一進來,他就問:“你的秘密有沒有對誰說過,我總覺得他們當中有人察覺了?”

大伯父遲疑了一會兒,不確定地答道:“應該沒有,我一直很小心,不會有誰知道吧。”

老嚴發愁道:“昨天雨磊問我,遺囑到底是怎麽樣的。”

大伯父輕笑一聲:“我那大兒子還敢問你,看來他真的一心只想著那點家產。”

“是啊,恐怕他們三個人都沒想到,那份遺囑的內容會是什麽樣的。”老嚴也陪笑道。

“不過話說回來,那只雞到底是誰扔的?難道是什麽暗示?”大伯父很困惑。

“我也不知道,所以剛才問你,你的秘密會不會被其他人知道了。”老嚴壓低了聲音。

大伯父想了一想,肯定道:“肯定沒有,我一直守口如瓶,誰會知道呢?”

老嚴又問:“那你的侄子找你到底有什麽事啊?萬一他四天後真的贏了你,你怎麽把月泉古城的事情跟他說,他肯定不會相信的。”

大伯父輕蔑地哼了一聲:“就算路連城活過來,他都贏不了我,更何況一個路建新那個毛頭小子!”

趴在床下的我聽了這話,心裏激氣,原來大伯父打心底不想告訴我真相,所以才演了這一出戲。剛才我還內疚,責怪自己不該偷東西,現在氣得冒火,恨不得把大伯父的內褲都偷了。可聽老嚴和大伯父的對話,他們好像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包括那三位堂兄妹。還有大伯父的遺囑,他到底是怎麽立的,聽他的口氣,似乎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結果。那只死雞看來與他們無關,不知是誰幹的,連大伯父和老嚴都覺得納悶。

老嚴私下和大伯父聊得很開,不像在外面,他們都是主仆模樣,老嚴幾乎一直黑面示人,絕不多說一個字。這兩個老不死聊了很久,終於大伯父嚷著肚子了,他們才一前一後地走出去。在走出去之前,大伯父居然把洗澡時撕扯下來的魚鱗皮扔到床下,恰好砸到我的臉上。我在心裏怒罵,我操,難道你已經知道我在床下,所以故意這麽扔嗎。看著床下這麽多張魚鱗皮,我又想可能大伯父一直都是這麽藏起來的,他肯定沒發現我。

等他們出去以後,我迫不及待地爬出來,床下的魚鱗皮腥味熏得我快窒息了,一出來我就馬上深呼吸。大伯父出去時把門鎖上了,但他卻不允許三位堂兄妹上鎖,也不許我們上鎖,還把鎖給取掉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疑心病很重,深怕有人謀財害命,人有錢到一定程度就跟狐狸似的。好在黃厝裏的鎖不管從裏或者從外都能打開,我溜出去以後,馬上把門拉上,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了。

木清香一直在等我,我這麽久才回來,她沒有離開,一直坐在房間裏靜靜地等我。我沒敢告訴木清香茶葉是偷來的,她也沒問,只是問我為什麽那麽慌張。其實,我很想告訴木清香,大伯父身上的魚鱗有多麽恐怖,但一說就露餡了,所以只好憋在心裏。我還將話題岔開,叫木清香馬上教我,現在時間就是金錢,不能再耽誤了。誰知道木清香說她要去廚房燒水,然後叫我跟去,以便一步一步地給我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