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第4/25頁)

“我說,修二,”姐姐忽然說道,“你見了芳子後,有沒有發現她的臉上有跟德一郎相似的地方?”

“這個嘛,我也仔細留意看過了,沒有什麽相似的印象。”

“是嗎?”

“姐夫長得像父親。”

“這麽說,現在當行長的兒子和玉野全都像父親?”

“倒也不是說全部,不過眼睛那地方卻是非常像。”

“那倒也是。畢竟他所有孩子的母親都不一樣。”姐姐說著,又突然擡起頭來,“修二,你知道花房會長那些女人們的下落嗎?”

“怎麽會知道?我連到底是哪裏人、名字、住址都不知道。芳子阿姨也不知道。”

“知道的只有花房本人了吧?”

“他大概也早就遺忘了吧。畢竟都是三十年以上的事了。而且花房忠雄也只是玩玩而已。”

“是啊。”

有沒有人知道花房忠雄曾經的女人以及孩子們的下落呢?畢竟是三十年以前的事情,問誰也不會知道了吧。他的兒子花房寬大概也不清楚,現在的秘書們更不會知道會長從前的所作所為。那剩下的就是曾經為花房做過秘書的人了。過了三十年,當時的秘書還在不在呢?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有這一條線了,但卻沒有任何頭緒。

這時,修二忽然想起藝苑畫廊的千塚來。千塚從花房忠雄做行長時就深受忠雄青睞。現在也受到行長寬的青睞。

他此時所回憶起來的,是在從浜松返回的列車上跟同行的畫商白根的那番對話。傳言說自己的畫正被千塚以過分的價格賣給花房行長。不,不是傳言,既然是白根所說,那應該在某種程度上是事實。從東京站下車之後開始,這個問題就在修二腦中揮之不去。

再怎麽考慮,花房都不會以每號二十萬的價錢購買,千塚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報出這個價碼。這個二十倍於正常價格的交易背後,肯定埋藏著什麽秘密。這裏面一定有著讓千塚賣此高價的理由,也肯定有令花房乖乖買下來的理由。當然,自己的畫在其中並不重要。換言之,即使不是自己的畫大概也無所謂,同行中任誰的畫都行。不,說得更極端一些,即使那根本就不是畫,是其他任何東西也無關緊要。

現在只能如此認為了,千塚應該抓住了花房家的把柄,才得以以過分的價格買賣自己的畫。

在跟姐姐談話的過程中,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修二感到疲勞,就在姐姐家住了一晚。

自從去了一趟豐橋以後,修二不時想起與姐姐和與徹美堂白根的對話,他再也無心創作。吉田那邊好像也在繼續打探教團的情況。今天他本打算要去一趟藝苑畫廊,可下了電車之後,他卻改變了主意。

他本想去見見千塚,不露聲色地確認畫商白根的話的真偽。可無論怎麽說,探問自己畫的價格還是讓他有些畏縮。“我聽說你正以這樣的價格把我的畫賣給花房先生,這是真的嗎?”——自己是無法當面跟千塚如此對質的。無論怎麽變換措辭,問題的內容都不會變化。若是假以巧妙的措辭,問題的重點就會模糊,如此一來就不會從千塚那裏得到明確的答案。

此時他在大腦中浮現出R報社學藝部的阿辻。阿辻是資深美術記者,通曉畫壇的事情。和他就能安心確認這傳言的真偽了,他也肯定會毫無顧忌地告訴自己。自己想起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修二於是用附近的公用電話往報社打去。阿辻不在,時間太早了。

“他什麽時候到社裏呢?”

“這個嘛,辻先生的時間可沒準,說不定下午兩點左右才會來呢。”學藝部的人答道。

阿辻上班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是上午,有時則是下午兩三點左右才出現,也有時甚至傍晚才露面。

“能否請您告訴我一下辻先生家裏的電話號碼?”

“辻先生的家裏沒有電話,他討厭別人往他家打電話。”

如此一來就真的是沒轍了。最終,他只得托對方幫忙帶口信,說若是阿辻到社裏的話,請轉告他,山邊兩點左右還會打電話給他,請讓他盡量待在座位上等一下。

修二的腳不知不覺間朝藝苑畫廊邁去。他並不是去見千塚,而是去看看最近都有些什麽樣的畫在藝苑畫廊裏展覽。藝苑畫廊經常會改換陳列。看新畫只是此時的一個借口,其實他是想確認一下都有些什麽級別的畫家,並且又是以何種價格展出來的。如果再跟千塚不動聲色地聊聊天的話,說不定還會偵查到點什麽呢。

走進藝苑畫廊的陳列廳時,恰巧遇上千塚讓員工們更換展畫。畫廊裏擺放的都是些中級畫家的作品,是面向外行的,中間還穿插著一些“藝術品”,一般是不寫價格的,不過這即將掛上去的畫框的背面卻貼著價格標簽。大體上是每號四五萬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