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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樹林中有一間破舊的小廟,信子對著它雙手合十參拜。

廟旁有一塊花崗巖石柱,上面鐫刻的文字雖然有些風化,但還是能清晰地辨認出,刻的是“織幡宮”三個字。

那是一所鄉下常見的小廟。

不論景子如何軟磨硬泡,下坂一夫就是不肯去她姨媽姨夫所在的針江。

高中教師兼神社神主的姨夫在婚禮致詞時也說過,乘國鐵在赤間站或海老津站下車,都有公交巴士直達針江。針江位於突入響灘海面的半島島尖。

去看看大海吧。這一帶的海景很值得一看,不過要走上一段山路。

下坂曾對信子這麽說,但卻沒帶信子去看海,而是一過赤間,就將汽車從國道開入北邊的岔路。他當時是以看針江海景為借口的。

和景子結婚之前,下坂並不知道她姨媽一家就住在針江,因為她從未提起過她親戚的事。

婚後,景子的姨媽姨夫不斷地來信邀請他們去針江玩,但下坂一夫就是置之不理。

“一直不去對姨媽姨夫不禮貌,我們還是去一趟吧。這裏開車過去也就一個半小時左右吧?”景子央求道。可下坂還是不肯點頭。

“沒這個心思。明年後年或許會去。最近我的心思全在開店的事情上,沒工夫玩。你要是想去的話,一個人隨時都可以去。”

說到開店的準備工作,他正忙著找店面。這一陣,下坂確實在這方面很下工夫,博多市內的房屋中介他幾乎都跑遍了。

靠近鬧市的地方房租貴得嚇人,房租適中的地方又太冷清,可能沒生意。

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家房屋中介告訴他說找到了一處合適的店面。該店面位於鬧市街上,現在賣電器,只要交付一定的費用,人家就肯轉讓。費用雖然不便宜,但也並非貴得離譜。那個開店的老板似乎正急著籌錢還債。下坂那身在唐津市的老父親聽說此事後,表示願意出這筆錢。

這樣,通過中介,雙方基本上達成了共識。

為了慎重起見,中介提議道:“請您與房東見個面吧,店面重新裝修也需要跟房東商量。聽說房東還想漲一點房租,這也要您跟他直接商量。估計談一次還定不下來,看來您還得往房東家跑好幾次呢。”

“房東住在哪裏啊?”

“赤間。”

一聽說房東住在赤間,下坂一夫立刻在心裏,把這件事給槍斃了。

“還是請你幫我另找別處吧。”

“別處可再也沒有這麽合適的門面了。請問您覺得什麽地方不滿意呢?”

“具體也說不清,我總覺得不怎麽合適。總之,還是請你幫我再找一下別處吧。”

那中介聽了,一臉的茫然。

景子聽下坂一夫談起此事,也說道:“太可惜了。這麽好的店面你怎麽就回絕了呢?能再去問一下嗎?”

自從聽說有這麽個店面要轉讓的事,景子也暗地裏踩點去那個店面轉過兩三次。她對那家店面十分滿意。

“已經回絕了,還有什麽好問的。”

“真是太可惜了。你幹嗎不要那個店面?”

不想要那個店面的真正理由,下坂對誰都不能說。

要說理由,其實只有一條,那就是房東住在赤間。要將店面重新裝修成陶器店的格局,必須取得房東的同意。聽中介講,那個房東似乎比較頑固,因此去一次估計還不行,得去好多次。再說,房東有可能要漲價。這麽多事,去兩三次肯定解決不了。

倒黴的是,房東偏偏住在赤間,離“那個地方”太近了。

話雖如此,下坂一夫的日子也不全是在愁苦中度過。

十月上旬,他去書店看了看剛到的文學雜志。福岡是個大城市,讀書人也多,不像唐津那種小地方,這裏的書店多,每種文學雜志都有二十來本。

下坂一夫首先拿起《文藝界》,翻到最後幾頁。因為他心中暗暗懷著一個小小的期待。

七磅鉛字的“同人雜志評論”欄目共有三段,黑體字的《海峽文學》一下就跳進了他的眼簾。

同人雜志的小說中,有時會出現一兩處特別出色的場景描寫,就像一個個閃光點,吸引著我們這些評論者的眼球。如同陽光照耀下的河面,只有被照到的地方才會發出令人目眩的光彩。這是整部作品中令人矚目的亮點,有時,這部分的水平甚至遠遠超過其他作品。一般來說,作者特別感興趣的部分、特別希望傾訴表達的部分、一氣呵成的部分,即所謂特別想“展示”的部分,都會寫得比較好。於是作品中的其他部分,也會因該部分格外突出,而與之產生巨大的落差,甚至水平有時還不及亮點部分的一半。作為一個極為典型的實例,本月,我們選出《海峽文學》(秋季號*唐津市)中,下坂一夫所著的《野草》的部分內容。就其內容而言,該作品極為普通,甚至可以說尚未達到一般的水準。然而,其中有六頁左右的文字卻十分出色。在此,請允許我們省略其內容梗概,直接引用該部分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