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頁)

安多羅斯沒有放棄金字塔,但眼下只能等待。他需要藏身、痊愈,而首當其沖的是:進食。他在路邊找了家餐飲店,狼吞虎咽地幹掉了雞蛋、培根、土豆餅和三杯橙汁。吃完後還加點了很多外帶食物。重新上路後,安多羅斯打開了車裏的舊收音機。自出了事以來,他還沒有看過報紙或電視,現在總算聽到了地方電台新聞,其中一則報道聽得他目瞪口呆。

新聞報道員念道:“聯邦調查局調查員正在繼續搜尋兩天前闖入位於波托馬克的所羅門私宅,並殺害伊莎貝爾·所羅門的持槍殺人犯。據可靠消息,該罪犯已跌入冰河,順流漂進海域。”

安多羅斯驚呆了。殺害伊莎貝爾·所羅門?他陷入困惑,一邊沉默地駕駛,一邊細聽整篇報道。

該遠走高飛了,離這地方越遠越好。

從位於上西區的公寓可以看到中央公園令人驚嘆的迷人景致。安多羅斯選擇這個住處是因為窗外的綠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曾在亞得裏亞海邊享受過的時日。大難不死,本該知足常樂,但他做不到。他從未掙脫空虛感,他發現自己對上次沒能得手的彼得·所羅門的金字塔念念不忘。

安多羅斯花了大量時間鉆研共濟會金字塔的傳說,關於金字塔是否真有其物似乎沒有公斷,但世人一致認定:它必能帶來無窮的智慧和力量。共濟會金字塔必有實物,安多羅斯對自己說。我有無可辯駁的內部消息。

命運之手已把金字塔推到安多羅斯觸手可及之處,他知道如果視若無睹,就好比手裏的樂透彩票中了頭獎,自己卻不去領兌獎金。知道金字塔確有其物的生者中間,只有我不是共濟會會員……我還知道守衛它的人是誰。

幾個月過去後,盡管身體痊愈了,安多羅斯卻不再像生活在希臘時那樣傲氣十足。他不再四處招搖,不再欣賞自己的鏡中裸身。他只覺得年歲的無情銷蝕漸漸顯現於肉體。昔日完美無瑕的皮膚上疤痕斑駁,更令他倍感沮喪。他還在依賴在康復期間使用的止痛藥,感覺自己又恢復了將他送入索根立克監獄的生活方式。他不在乎。肉體自有肉體的渴求。

一天晚上,他去格林威治村買毒品,那個毒販的小臂上文了一長條尖利曲折的閃電圖案。安多羅斯好奇地問,那人說文身是為了遮掩車禍後的一道傷疤。“天天看到那道疤,我就會想起那次車禍,”毒販說,“所以我在傷疤上文上這個圖案,象征個人力量。我又奪回了自控力。”

那天晚上,新毒品讓安多羅斯很興奮,他跌跌撞撞地沖進一家文身廊,脫下襯衫。“我要把這些傷疤遮掉,”他鄭重其事地說。我想奪回自控力。

“遮掉?”文身師瞥了一眼他的胸膛。“用什麽遮?”

“文身。”

“是……我是問,文什麽?”

安多羅斯一聳肩,他無非是想抹煞過往的醜陋印跡。“我沒主意。你來挑。”

文身師搖搖頭,遞給安多羅斯一本圖冊,裏面滿是古代文飾和神聖的傳統圖騰。“等你準備好了再來吧。”

安多羅斯發現,紐約公共圖書館裏藏有五十三本有關文身的圖書,幾周之內就被他全部讀完。閱讀的激情重返生活,他開始樂此不疲地從圖書館抱回每次都塞滿了背包的書籍,回到俯瞰中央公園的公寓裏如饑似渴地閱讀。

這些有關文身的圖書仿佛向他敞開了異世界的大門,安多羅斯以前甚至從不知道它的存在——充滿了符號、神秘、神話和魔法的世界。讀得越多,他就越感慨自己曾是多麽盲目無知。他開始做筆記,把所有念頭、手繪和怪夢記下來。等到圖書館無法再滿足他的求知欲時,他便出錢雇傭珍本書商幫他搜羅世上最稀有的讀本。

《論妖術》……《所羅門之鑰》……《阿爾瑪德之書》……《黑魔法降神書》……《聖導之書》(1)……一本接一本。全都讀完後,他越來越肯定:這個世界還有太多財富等待他去發現。還有的是超越人類理解力的秘密呢!

後來,他發現了亞歷斯特·克勞利的著作,十九世紀初的克勞利是個異想天開的神秘主義者,被教會視為“有史以來最邪惡的活惡魔”。弱小的心靈歷來都畏懼強大的智慧。安多羅斯了解了儀式和咒語的力量。他領會到,只要念對那些神聖的咒語,就好比掌握了鎖匙,通往異世界的門會為之洞開。這個世界的背後還有一個幽冥宇宙……能讓我汲取力量的世界。他無比渴求那種力量,但也心知肚明:必先嚴守其規並完成重任。

克勞利寫道:莊嚴祭獻自我,方能變得神聖。

大地之法曾是“獻祭”的古老儀式。早有古希伯來人在神廟前點燃火祭,古瑪雅人在奇琴伊薩金字塔的塔尖砍頭血祭,後有耶穌基督以肉身祭獻十字架,古人明白上帝需要犧牲。犧牲就是人類祈求眾神眷顧,並使自己神聖的原初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