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運河節後(1984)

1

安德蘭的男友哈格提哭著告訴警察,安德蘭戴的那頂帽子是他死的前6天在巴斯公園的遊樂場贏的。他為此感到很驕傲。“他一直戴著它,因為他愛這個可惡的鎮子。”

“噢,現在不必說這些了。”警官哈羅德·加德納告訴哈格提。哈羅德是大衛·加德納的兒子。在他父親發現只剩一條胳膊的喬治·鄧邦的屍體時,他才5歲。27年後的這一天,他已是個32歲,頭頂微禿的中年人了。哈羅德看得出哈格提很難過,很痛苦,但又覺得無法相信。眼前這位男人——如果還算個男人——擦著口紅,一條絲綢褲子緊緊地繃在身上。不管他有多麽悲傷多麽痛苦,他都是個怪人。就像他的亡友安德蘭·曼倫一樣。

“再想想,”哈羅德的同事裏維斯警官開口了,“你們兩個出了泛肯酒吧,就朝運河方向走去。然後發生了什麽?”

“我已經說過多少遍了,你這個白癡!”哈格提憤怒地叫嚷。“是他們殺了他!他們把他推進河裏!他們在曼克區也幹過一次!”哈格提哭了起來。

“再問一遍,”裏維斯很耐心,“你們從泛肯酒吧出來。然後呢?”

2

就在樓下的一間審訊室裏,兩個警官正在盤問17歲的斯蒂夫·杜備;樓上的遺囑認證辦公室裏,還有兩個警官正在審問18歲的約翰。格頓。在5層的警長辦公室裏,裏德馬赫警長和本區的助理檢察官湯姆。布迪裏爾正在詢問15歲的克裏斯多夫。厄溫。厄溫穿著褪色的牛仔褲,油跡斑斑的T恤衫,腳登一雙大頭皮鞋。他此時正在那裏低聲啜泣。裏德馬赫和布迪裏爾認為他是這個小團夥裏最薄弱的環節,因而決定從他入手。

“再回憶一遍。”布迪裏爾一臉的嚴肅。

“我們不是故意殺他的,”厄溫邊哭邊說,“都是因為那頂帽子。

我們無法相信格頓說過那番話之後他還戴著那頂帽子。我們只是想嚇嚇他。“

“為他所說的話?”裏德馬赫警長追問道。

“是的。”

“17號下午,跟約翰。格頓?”

“對,跟格頓。”說著厄溫又痛哭起來。“可當我們看到他有麻煩時,我們設法救他,至少我和斯蒂夫想救他……我們真的不是故意殺害他!”

“好了,克裏斯,別蒙我們,”布迪裏爾聲色嚴厲,“就是你把安德蘭扔進運河的。”

“是我,可……”

“接著你們三個又到警察局自首。我和裏德馬赫警長很欣賞你們的態度。是吧,警長?”

“當然。克裏斯,大丈夫可要敢作敢當啊!”

“現在你就別再耍花招了。你一看到他和他的同性戀朋友走出泛肯酒吧就想把他扔進河裏,對不對?”

“不!”克裏斯多夫。厄溫極力為自己辯解。

布迪裏爾拿出一盒萬寶路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裏,又把香煙遞給厄溫。“來一支?”厄溫接過香煙。布迪裏爾跟他對火。厄溫的嘴唇哆嗦個不停。

“那就是當你看見他戴著那頂帽子的時候?”裏德馬赫警長又追問。

厄溫猛吸了口煙,垂下了頭。

“是的。”他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布迪裏爾探身過來,目光犀利,仿佛猛獸看到了獵物。可他的聲音依然很溫和。“什麽,克裏斯?”

“我說是。我想是這樣。我把他扔進河裏,可沒想殺了他。”他擡起頭,一臉痛苦和絕望。從前天晚上7點半他出了家門,與兩位密友去參加德裏運河節最後一夜的狂歡,一切都變了。他無法理解這生命中突如其來的變化。“我沒殺他!是橋下的那個家夥幹的……我不知道他是誰?”

“那人是誰?”裏德馬赫警長對此並沒有多大興趣。這種事他們聽多了,誰也不相信。被指控殺人的人總是會編出個神秘的家夥。

“一個馬戲團小醜打扮的人,”克裏斯多夫。厄溫哆嗦著,“還拿著些氣球。”

3

從7月15回到刀口,運河節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大多數居民都認為,節日極大地提高了德裏鎮的民心和形象……當然也帶來了滾滾財源。長達一周的運河節是為了紀念貫穿德裏鎮中央的運河的通航。

就是這條運河在1884年到1910年給德裏帶來了木材生意;也給德裏帶來了繁榮的歲月。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整個城鎮裝飾一新。鎮裏的建築內外都進行了裝修。10年多都沒有修尊過的坑坑窪窪的路面也全部平整如初。

巴斯公園的長椅以及橫跨運河的開心橋上木制護欄也被重新粉刷——因為上面經常塗抹一些反對同性戀的言論。

運河節博物館被安置在三個沿街的店面裏,裏面都是由德裏鎮圖書管理員麥克。漢倫整理的展品,他也是一個業余的歷史學家。本地最古老的家族也為博物館無償借用了他們的無價珍寶。在一周的節日裏,有4萬多人參觀了19世紀90年代飯店裏的菜單,19世紀80年代伐木者的纜柱、斧子和鉤棍,20世紀20年代孩子們的玩具,還有2000多張照片以及反映德裏百年滄桑的9部紀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