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黑暗中(第3/19頁)

“看樣子要下雨。”他扭過頭對諾頓說。

“不可能,印第安人。”諾頓說,“你幹嗎還不快滾?你把這地方弄得臭氣熏天。”

“馬上走,長官。”雨鳥走出去的時候,瞥了一眼諾頓粉紅色的脖子,顎骨下那柔軟的部位。你叫得出來嗎?如果我把手從這兒插進你的咽喉,就像叉子紮進一塊牛肉,你叫得出來嗎?長官。

他又走進外面悶熱的空氣中。現在烏雲近了,緩緩在頭上翻滾,被承載的雨水壓得彎下身來。會是一場暴雨。遠方已傳來滾滾雷聲。

房子已近在眼前。,雨鳥要從側門進去,然後乘電梯往下走四層。今天他應該到女孩的房間去清洗地板並上蠟;這是個好機會。不是那女孩不想和他說話,而是因為她總是那麽疏遠。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打開她的保險箱。只要他能讓她笑一笑,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得拿伊塔作笑料,只要她笑了,那就會像撬開保險箱關鍵的一角,他就可以有地方放他的鑿子了。只要她笑一次,他們就會變成一個秘密的聯盟中的自己人、反對這房子的兩個同盟者。

雨鳥把他的工作證出示給計算機,然後朝勤雜工休息室走去,想拿一杯咖啡。他並不想喝咖啡,但現在還太早。他不想讓人看出他的急切;糟糕的是諾頓已經說三道四了。

他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在一張破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他破了相的臉(對這張奇特的臉,恰莉只表示過轉瞬即逝的興趣)上沉靜而毫無表情,但他的思緒卻很活躍,緊張地分析著現在的形勢。

這裏的人們像拉蔓丹故事中超級市場裏的那兩個笨手笨腳的賊。他們正在哄騙那女孩,但並不是出於對她的愛。遲早他們會發現這種方法不會有任何結果。當他們最終不得不放棄軟的一手時,他們就會把保險箱炸開。如果那樣的話,雨鳥相信一用拉蔓丹尖酸的話來說——他們就是“把財源也毀了。

他已經在醫生們的兩份報告中看到了“輕度受驚治療”這個詞——其中一份是品徹特大夫的,而豪克斯但勒大夫對他又是言聽計從的。雨鳥看過一份用詞非常拗口、幾乎不能卒讀的報告。

其大意可以歸結為那些崇尚暴力的人們的觀點:如果那孩子看到她父親受到巨大的折磨,她就會屈服。但雨鳥卻認為如果她看到父親受折磨的話,她會冷冷地轉身回到房間,打碎一個玻璃杯,然後把碎片吞掉。

但你不能和他們說這些。像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一樣,伊塔也有很長的做蠢事的歷史。如果某個外國領導人不那麽聽話了,那就帶上雷管,炸藥把那畜生殺了。這簡直是瘋狂,但你不能這樣告訴他們。他們只想看到結果,光燦燦,鮮艷奪召的結果。所以他們就炸毀了錢,站在那兒聽憑無用的綠色紙灰從指縫間滑落,卻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時,其他的勤雜工們開始陸陸續續走了進來。他們互相笑罵著,用力拍打著對方的肩膀。他們談著汽車,女人,談著他們剛剛舉行的罷工。同樣的人,同樣的事。直到世界未日來臨,地球上總會充斥著這樣的普通人。而這些普通人全都繞開了雨鳥,沒有一個人喜歡他。他看上去就像從恐怖電影裏逃出來的怪物,使他們渾身不舒服。

他掏出一袋煙絲和一張皺巴巴的紙,卷了一只煙。他就坐在那裏抽著煙,等著到那女孩的房間去。

總的來說,他已經多年沒有這樣心情舒暢。精神煥發了。他感覺到了這一點,並為此而感謝那女孩。是她用一種她自己不可,能明白的方式幫他一時找回了生命的感覺。她很堅強,這很好。

最終他會打開她(不管是困難,還是容易,但決沒有打不開的);

他將使她為他們表演。舞蹈結束後,他會殺了她。他會看著她的眼睛、在那生命離開時,努力尋找那一線理解的火花。

同時,他將活下去。

他撚滅煙頭站了起來,準備開始工作。

烏雲越來越濃。三點鐘時,隆芒特的天空已是又黑又低。雷聲越來越大,威懾著下面的蕓蕓眾生。花匠們放下了割草機。兩所房子陽台上的桌子都搬了回去。馬廄裏,馬夫們正試圖安撫因一聲聲驚雷而狂暴不安的馬。

大約在三點半時,暴風雨開始了:大雨鋪天蓋地而來)像快“槍手開槍掃過地面……狂風怒吼著;從西吹到東,忽而又從東卷到西。閃電在空中劃出道道藍白色的電光,使空氣中充滿=種淡淡的汽油味。強風開始以逆時針方向旋轉。晚間天氣預報說一小股龍卷風經過隆芒特市中心,把購物中心的屋頂掀了起來。

伊塔在這場暴風雨中沒有遭受大大破壞。兩扇窗戶被冰雹打碎,一個小露台的籬笆樁被吹到了六十碼外,但這就是全部損失了(除了折斷的樹枝和毀壞的花壇——花匠有更多的事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