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5號州際公路上。

赫克托·蘭賽姆驅車向北駛往芝加哥,一輛朝南行駛的黑色福特攔截者警車與他迎面而過。這是一條普通的四車道公路,中間有隔離帶,兩車駕車者相互並不認識,也沒有刻意打量對方。起碼此時此刻,沒有理由這樣做。駕駛攔截者的特工波琳·佩珀在芝加哥的德克森大廈工作;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是特工吉奧瓦尼·亨裏奇,人稱“吉奧”,他與佩珀共用一間沒有窗戶的辦公室。

佩珀對吉奧說:“我現在一心想搬到西區去,搬到紹姆堡或阿林頓高地附近。但這得花錢。”

“在紹姆堡,四十萬左右就能買到帶四臥的好房子。”吉奧回應說,“要知道那房子可有四間臥室、一間書房、一個客廳,廚房鋪著大理石,主臥還帶熱水浴池。我專門查過呢。”

“我以為你喜歡住城裏的公寓樓呢。難道你想住在鄉下?”

吉奧皺著眉頭,“如果單身,我就寧願住城裏。但我遲早要結束單身,那我還是傾向於住郊區。”

“我可不一樣。”佩珀說,“我兩個孩子,瑪麗亞和亞當,想送他們進天主教學校。絕不會讓他們去什麽狗屁公立學校。”

“全都得花錢。”吉奧嘆了口氣。

“就是說嘛,所以我昨天才申請了升職。升了職才負擔得起。”

“天天辦這些芝麻小的案子,永遠升不了職。這案子是哪裏的來著?”

“奧爾比特。你相信嗎?奧爾比特。”似乎這個地名在佩珀的舌頭上殘留了惡心的味道,她一臉不滿地又念了一遍:“奧爾比特。”

“這事和斯潘德克斯有關系?”吉奧說的是斯潘德克斯行動,傳言州長為了遮掩自己高高鼓起的肚皮,常常在西裝裏面穿一件斯潘德克斯彈性纖維運動服,這次行動由此得名。佩珀和吉奧正是受命參與該調查行動的。

這項任務就如一張大網,套住了州長與各方的關系。黑幫、黨羽、中間人、小偷小摸者以及白領詐騙犯,他一直在利用這些人,經常通過電話與他們閑話家常保持關系。聯邦調查局對此一清二楚。因為他們監聽了州長所有的電話:他所有用過的和可能會用的電話,芝加哥辦公室的電話,斯普林菲爾德辦公室的電話,他家裏每個房間的電話,甚至他在芝加哥桑拿房的電話,都被監聽了。

這是外國情報監視法法庭下達的命令,連州長的小學成績單都在調查範圍內。外國情報監視法法庭(旨在對國外恐怖主義威脅進行偵查)之所以同意與司法部門合作,是因為州長身邊有一些意大利西西裏人,有的生於西西裏,有的甚至根本就是西西裏公民。而州長與這些人做生意,卻自在得就好像和西夫韋超市1經理史密斯做生意一樣。

同樣,聯邦調查局還監聽了總檢察官的所有電話,並對這些電話做了分析處理,最後儲存在芝加哥的戴爾服務器裏。在州長與總檢察官的談話中,出現了與調查有關的關鍵詞,於是聯邦調查局將總檢察官也列為了調查目標。

佩珀和吉奧每天上班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審閱頭一天晚上的電話和私人談話內容。下班之前的最後一項工作也是如此。他們將當天的內容匯總,用黃色標記出重要的部分,把所有內容錄入聯邦調查局的電腦,以便將這些談話逐字逐句地分割開來,最後存入數據庫。如果國家安全局的人看了這些數據,一定會感到羞愧。只有佩珀和吉奧擁有對這些數據的所有權限,因此這些數據相當於完全由芝加哥的聯邦調查局負責建立和管理。他們甚至用iPad就可以調出數據。只需登錄,就能搜索到州長和總檢察官就某個話題的全部談話內容。

對於目前這個案子,佩珀與奧爾比特政府郡職員麥肯納聊過之後,在數據庫裏搜索了“維克多”、“哈羅”和“奧爾比特”這幾個關鍵詞,結果出現了無數跟這些詞有關的州長和總檢察官之間的對話。這就是佩珀和吉奧來奧爾比特的原因。有證據表明,總檢察官親自給奧爾比特一位無足輕重的律師,弗雷尼,打過電話,並不下四次提到維克多·哈羅的名字。雖然只是直覺,可是佩珀的直覺向來準確無誤。因此她才決定申請升職,也因此她才會前往奧爾比特。德克森大廈裏的人都在風傳,弗雷尼要栽在佩珀手裏了。

早上十點剛過,兩人就到了弗雷尼的辦公室。而就在此時,街對面的希卡姆郡法院裏,普萊雷特法官正在主持艾米琳·蘭賽姆的首次庭審。佩珀和吉奧手持打開的徽章,走進辦公室。房間裏只有弗雷尼一個人,他雙腳翹在辦公桌上,手握心愛的杯子喝著冷咖啡,同時心裏在琢磨,什麽時候才能有行家使用煙鬥的做派呢?當印著浮雕圖案、閃閃發亮的金色徽章赫然映入眼簾,他差點被一口煙嗆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