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天一早,薩帝厄斯便帶著公司相機來到監獄,給艾米琳播放了赫克托那段視頻。這條二十二分鐘的視頻,他自己已經看過好幾遍。放完後,艾米琳呆呆坐著,茫然地盯著小屏幕。“我被陷害了。”她終於開口說,“但誰會這麽做呢?”

“不知道。”薩帝厄斯說,“或者說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我正在設法弄清楚。”

“有頭緒嗎?”

“還沒有。估計跟要殺我的是同一夥人。我猜跟維克多·哈羅有關。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名字。”

“那你什麽時候能帶我離開這兒?”

“快了,就快了。”

* * *

薩帝厄斯匆匆趕回辦公室,他得更新被告的證據開示1資料,將赫克托·蘭塞姆的名字加進被告證人名單,還需要告知各方這份錄像陳詞的存在。他做好適當的修訂,將它們放在那堆出庭時需要使用和分發的文件上面。還剩一個小時可打發,這時,電話響了。克莉絲汀還沒到律所,他並不怪她。昨晚淩晨一點他們才回到奧爾比特,薩帝厄斯知道她肯定累壞了。他自己接起電話。

“我是薩帝厄斯·墨菲,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薩德,我是布魯斯·布隆格。”

“嘿,布魯斯,有什麽事?”

“是這樣,維克多去世後我們就沒好好聊過,我在想,我可否去你那兒談一刻鐘?”

“當然。你在哪兒?”

“在銀頂。我馬上步行過來。”

“行,來吧。”

有何不可呢?他一直沒有機會為起訴維克多向布魯斯和瑪琳道歉——倒不是說道歉是必需的,但在這樣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小鎮,人情世故大家都會遵循。瑪琳是維克多的女兒,薩帝厄斯知道自己起訴她父親對她來說一定難以接受。布魯斯稍有不同,他是男人,男人往往習慣於各種利害沖突。但瑪琳定會覺得受傷,自己對此也有歉意。歸根結底,薩帝厄斯必然會為了自己的客戶,尤其是像艾米琳這樣無辜的客戶,做任何事——起訴任何人。布魯斯的處境則有些尷尬,一方面,維克多是他嶽父,一直待他不薄,諸如送給他酒水零售店等等;但另一方面,布魯斯也是艾米琳的老板,跟其他人一樣,他深知艾米琳的為人,因此對他來說恐怕是左右為難。這大概是他想來聊聊的原因吧,薩帝厄斯心想,他大概想要找人一吐為快。

布魯斯還是那身慣常打扮——卡其色牛津布系扣領襯衫、滑雪外套、牛仔靴。他熟門熟路般徑直走進薩帝厄斯的辦公室,也許普萊雷特法官過去將這裏用作律所時,他也曾來過。他坐在薩帝厄斯對面,揉了片刻太陽穴,他的臉色蒼白,像是幾天幾夜沒有睡覺。鎮上的人都知道他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尤其是維克多死後,他又接手了承建業務。但此刻不一樣,眼下他的疲倦更像是壓力所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感謝薩帝厄斯這麽快抽出時間,然後便切入了正題。

“昨天我接到聯邦調查局的電話。我想可能跟你的客戶艾米琳有關。”

薩帝厄斯心跳加快,艾米琳?還有別的壞消息?“怎麽回事?”他設法冷靜且不露聲色地問。

“原來維克多——我們的談話能保密嗎?”

“當然。我沒有錄音。”

“原來維克多在向州長行賄。”

“什麽!”

“沒錯。他的承建工程。已經有好多年了。”

“什麽?”薩帝厄斯血脈賁張,覺得自己的心臟就要爆炸了。他激動得說不出話。冷靜下來,他強迫自己,一件一件地來。“你是怎麽知道的?”

布魯斯靠回到椅背上,“聯邦調查局。”

“聯邦調查局?你跟他們說過話?”

“見鬼,薩德,他們去過我辦公室核查賬本。”

“是嗎?後來呢?”

“原來維克多每次收到政府支付的工程費後,就會給州長打款。一直到大概六個月前,他中斷了匯款。聯邦調查局認為,州長及其親信可能跟不幸的老維克多的死有關。”

“你一定是在——”

“騙你?沒有。我本想早點告訴你的,但昨天才得到電話確認。”

“昨天發生什麽事了?”

“是這樣,聯邦調查局的人曾到我辦公室——也就是維克多以往的辦公室,核查過賬本,追蹤到匯往開曼群島的大筆錢。昨天他們告訴我,這些錢每次都會轉回芝加哥的美國第一國民銀行,然後被某個叫裏卡多·莫提拉瑞或強尼·布拉達尼的人取走。取款的始終是他倆。”

“州長是怎麽牽扯進來的?”

“佩珀特工——聯邦調查局的特工——說他們竊聽了州長。州長和這個叫莫提拉瑞的家夥討論過回扣的事,還有怎麽給維克多下套,以及如何打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