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6頁)

“……很隨和,”羅賓說,“對了,可憐的奎因夫人怎麽樣了?”

斯特萊克講述了他去看望利奧諾拉的經過,包括傑瑞·瓦德格拉夫的短暫出現,以及他對奧蘭多的印象。

“她到底有什麽問題?”羅賓問。

“據說是學習障礙吧。”

他頓了頓,想起了奧蘭多天真無邪的笑容,和她那可愛的大猩猩。

“我在那兒時,她說了些奇怪的話,似乎她母親也沒聽到過。她告訴我們,有一次她和爸爸一起去上班,奎因那家出版公司的老板摸了她。那人叫丹尼爾·查德。”

在羅賓的臉上,他又看見了這句話曾在那間肮臟的廚房裏引起的不敢相信的恐懼。

“怎麽回事,摸她?”

“她沒有具體說。只是說‘他摸我’和‘我不喜歡被人摸’。後來那男人給了她一支畫筆。也可能不是那樣,”斯特萊克看到羅賓沉默不語,神色凝重,便又繼續道,“那人可能無意間撞到了她,就給她一件東西安慰安慰她。我在那裏時,奧蘭多不停地發脾氣,尖叫,就因為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或者她媽媽批評了她。”

他感到餓了,就撕開羅賓送的禮物上的玻璃紙,抽出一塊巧克力棒,拆開包裝,羅賓若有所思地坐著,一言不發。

“關鍵是,”斯特萊克打破沉默,說道,“奎因在《家蠶》裏影射查德是個同性戀。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

“噢,”羅賓不為所動地說,“奎因那本書裏寫的你都相信?”

“從查德找律師起訴奎因這一點來看,他是被惹惱了,”斯特萊克說著,掰下一大塊巧克力放進嘴裏,“請注意,”他含糊不清地繼續說,“《家蠶》裏的查德是個殺人犯,也許還是個色魔,他的陰莖正在爛掉,因此,令他惱火的也許不是同性戀的內容。”

“性的二元性,這一直是奎因作品裏不變的主題。”羅賓說,斯特萊克嚼著巧克力,揚起眉毛,驚訝地看著她,“我上班路上去了一趟富瑤書店,買了一本《霍巴特的罪惡》,”她解釋道,“完全是講一個陰陽人的。”

斯特萊克吞咽了一下。

“他肯定特別喜歡這類東西;《家蠶》裏也有一個,”他說,一邊端詳著巧克力棒的硬紙包裝,“這是穆利恩生產的,那片海灘離我小時候待過的地方不遠……《霍巴特的罪惡》怎麽樣——有什麽收獲?”

“如果不是因為作者剛被謀殺,我讀了幾頁肯定就不會再往下讀了。”羅賓承認道。

“他被人幹掉了,也許他的書倒會大賣特賣。”

“我的觀點是,”羅賓固執地繼續說道,“如果涉及其他人的性生活,你不能完全相信奎因的話,因為他筆下的人物好像都在跟人睡覺什麽的。我在維基百科上查過他。他作品的重要特點之一就是人物不停地變換性別或性取向。”

“《家蠶》就是這樣,”斯特萊克嘟囔道,又給自己掰了一塊巧克力,“真好吃,你也來點?”

“我應該節食的,”羅賓郁悶地說,“為了婚禮。”

斯特萊克認為她根本不需要減輕體重,但嘴上什麽也沒說,羅賓接過一塊巧克力。

“我一直在琢磨,”羅賓遲疑地說,“琢磨那個兇手。”

“我總是特別願意聽聽心理學家的想法。接著說。”

“我可不是什麽心理學家。”羅賓輕笑著說。

她讀心理學時退學了。斯特萊克從來沒有追問她原因,她也沒有主動說起。他們在這方面有共同點,都是從大學退學的。斯特萊克退學是因為母親突然死於蹊蹺的用藥過量,也許正因為此,他一直斷定羅賓是因為某種創傷而離開學校的。

“我剛才還在想,兇手為什麽要把對奎因的謀殺這樣明顯地跟這本書捆綁在一起。表面上看,這像是一種蓄意的復仇和敵意行為,向世人顯示奎因是咎由自取,因為他寫了那個東西。”

“像是這麽回事。”斯特萊克贊同道。他仍然很餓,就探身從鄰桌拿了一本菜單,“我想要牛排和土豆條,你想要點什麽?”

羅賓隨便點了一份沙拉,為了讓斯特萊克的膝蓋不再受罪,她起身到吧台去點餐。

“可是另一方面,”羅賓坐下來繼續說道,“模仿書中的最後場景,似乎也是掩飾另一種動機的好辦法,對嗎?”

羅賓強迫自己用就事論事的口吻說話,似乎他們在談論一個抽象問題,其實她無法忘記奎因屍體的那些畫面:軀體被掏心剜肺後的黑洞洞的空腔,嘴巴和眼睛被燒灼後的縫隙。她知道,如果仔細去想奎因遭受的暴虐,她可能就吃不下午飯,而且會讓斯特萊克看到她內心的恐懼,對方正用黑色的眼睛注視著她呢,那眼神犀利得令人心裏發毛。

“可以承認,他的遭遇確實讓人想要嘔吐。”斯特萊克嘴裏含著巧克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