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夜色沉沉,總督府掩於一片黑暗之下,路旁的街燈照進暗處,勾勒出總督府模糊的輪廓。第一批消防車陸續抵達大教堂門口,澙湖邊上則停著一隊救護車。

將軍看著冉冉升起的濃煙,只盼望大樓裏精心設計的滅火系統會在損失更為慘重之前撲滅火焰。

埃德加多發出了第一道指令。“第一道曙光——我們在第一道曙光升起時發起進攻。把人馬都調動起來,我會在一小時內回來。”

阿貝托走進酒店大堂時正拿著手機在打電話。他看到將軍,朝對方點了點頭,臉色凝重。通話結束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

“是他們。”阿貝托說道

“有任何要求嗎?”埃德加多問道。

“什麽都沒有,”阿貝托既懊喪又不安,“他們只是想讓我們知道,他們手上有總督府——該死,不管這是什麽意思,總之他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我猜可能爆炸很有可能只是個煙幕彈,用於擾亂視聽。他們可能在計劃怎麽撤退,又或者其實他們早就逃走了。他們可以從任何地方打出電話,我他媽的只是擔心不知道他們原定的目標是什麽,不過肯定不是總督府。”

***

林賽的水上計程車之旅最終結束於威尼斯的某處。她不太確定自己身處何方,但這不重要。她付了車費走向售票亭。雖然覺得司機要價過高,但她也懶得去爭論了。

“去聖馬可,單程。”她手拿錢包,準備放棄討價還價。之前她的編輯給了她一筆慷慨的津貼——不過這是那時候的想法了,可惜現實是另一回事。以這樣的速度她的信用卡很快就會透支。當然,等她真正坐上外電部的位置而不是在“試用期”時,公司就會給她一張透支額度適中的信用卡了

“水上巴士暫時不去聖馬可了,”老人在這光線黯淡的售票廳中說道,“巴士現在的終點站是紮泰雷。”他用蹩腳的英語解釋道。接著也許是想到了林賽的下一個問題,老人又補充道:“因為警方發出了安全警報,發生恐怖襲擊了。”

林賽嘆了一口氣。“他們的確得這樣做。”

林賽抓過她的票,跑向正準備開走的水上巴士。她擠到船上抓住一處欄杆,腳下躺著她的小型旅行包。

沿著大運河過去的這趟旅程倒是出奇的順利,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鐘就抵達了目的地。重新踏上陸地的林賽完全喪失了方向感,不知道該怎麽走,於是開始到處打聽路線。如果她想安撫昨夜的編輯,時間可不多了。

最終到達警戒線的時候,林賽已經筋疲力盡,腳痛不已了。她從一群旁觀者中擠了進去,擠到守在警戒線旁的一批士兵身邊。“我是來自愛爾蘭都柏林市的記者,我能采訪一下你們的負責人嗎?”

一個士兵出列,要求林賽出示證件。她拿出記者證在士兵眼前揚了揚,上面還有一張難看的證件照,林賽兩年前拍的。“我真的很急。”她補了一句。

“稍等。”士兵說著重新回到隊伍裏。

林賽焦急地看著他們交談,不時有一兩個士兵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林賽回以笑容,盡量表現得友善一些。

剛才的士兵回到她面前。“這裏有一個新聞中心,但它是在警戒線的另一邊,要想過去有些困難。”

林賽嘆了口氣。“你有什麽建議嗎?”

士兵想了想。“你可以雇一輛私人水上計程車。”

林賽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只有一些漂浮在水面的、被遺棄的貢多拉1。

士兵指向林賽的左邊。“你看見那座橋了嗎?就是橫跨運河的那一座。你到它的另一邊,向著第二座大橋右拐,然後向左走,然後應該能看見了。”

“真是太感謝你了。”林賽盡量不令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太諷刺,畢竟他已經盡力幫忙了。當然,他本可以讓她通過警戒線,那麽她馬上就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畢竟她已經落後其他媒體這麽多了,找新聞中心可不是什麽好辦法。她要找出真相到底是什麽,要和能提供有用信息的人交談,而不是那些巧妙地引導輿論的圓滑官方發言人。

最後林賽終於找到了一只小船。她告訴船的主人她想去的地方。“先付錢。”那個男人伸出了一只手。

“多少錢?”林賽問道。現在對她來說價錢已經不重要了。

“一百二十歐。”

林賽倒吸一口冷氣。“就那麽5分鐘的路程?”

“坐不坐隨你。”

“我只剩下一百歐了,要不要隨你。”林賽冷靜地回道,抽出剩下的歐元遞給他。

他看了看那些錢,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心裏掂量著這一提議。“今晚渡河是非常危險的,這裏出現了壞人。”

“你能告訴我有關他們的事情嗎?”

“我看見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就在總督府裏。當時我正把船停泊在聖匝加利亞教堂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