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辛妮德坐在病床上,吃完了吐司和一些茶。她感覺糟透了,但更糟的是,她仍然活著。

昨天晚上一個愛爾蘭大使館的女人來探望過她,說她將會被盡快轉送到都柏林的醫院,並提醒道她仍在警方的拘禁之下,且面臨著嚴重指控以及漫長的牢刑。

因此她猜測,這正是她的私人病房門口兩側有武裝警衛的緣故。

一個護士走進來,檢查了床尾的病歷記錄。她給辛妮德量了一下體溫並檢查了她的血壓。“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她輕聲說著,對辛妮德笑了笑,“你的藥應該很快就會送來了,你感覺還好嗎?”

辛妮德點點頭,別過臉。她發現自己總是很難直視他人的眼睛,仿佛有什麽羞人的秘密要隱藏。當然,每個人都知道她為什麽在這裏。

我是個試圖炸毀一架飛機的愛爾蘭瘋女人。還殺了退休的家庭醫生,不過似乎還沒有人找到他的屍體。

她是多麽渴望以前的美好日子——在國內積極地活動、避免被英國人發現、鋪設陷阱等著那些將規則強加於他們的雜種們。她想著那些為了這一事業犧牲自己生命的勇士們。如今的愛爾蘭處於和平之中,可人們有感激過他們嗎?她非常懷疑。有誰記得他們呢?除了像她這樣的頑固分子。

沒有人!

然後她想起了羅裏。諷刺的是,那個毀了她人生的男人,也救了她。

他是故意這樣做的,那樣的話我就會更加痛苦了,那個雜種!

“你想看電視嗎?”護士問道,準備離開房間。

“看看也無妨。”辛妮德咕噥了一句。如果沒有別的選擇,這也是個消遣。

“什麽頻道呢?”

“你決定吧。”

護士調到了新聞頻道,離開的時候帶上了門。

辛妮德瞥了一眼屏幕,然後又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她剛闔上眼就聽見一個聲音說著“重大消息……”。她驟然坐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的天!”她驚呼一聲,激動得渾身冒汗。

***

溫特伯頓在酒店前門準備迎接芬恩·施耐德先生以及提摩西·貝德福德爵士。他們兩人剛剛從倫敦飛過來,雖然疲憊不堪卻都想立刻了解一下情況。

三人迅速來到溫特伯頓的房間,甚至沒有登記入住——之後會有的是時間去登記。

溫特伯頓拿起雕花玻璃酒瓶,分別給他們斟了一杯白蘭地。但兩人都拒絕了,現在喝酒還太早了。“你們介意我喝一點兒嗎?”他說著倒了一點在杯裏。

從表面而言,除了深藏不露的財富,以及在倫敦的另類投資市場上共同擁有一家名為全球石油與礦物研究集團有限公司的不起眼小公司,這三個男人並沒有什麽共同之處。這家公司唯一的資產就是四名董事,而且眾所周知他們正瀕臨絕望之中。最近的一次全球衰退大大減少了其資金儲備,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它的股份只有0.31便士。公司的股東大多數是私人投資者,贏得勘探許可證會使公司及其股份市場吸引力翻身,然後他們就能號召這群股東拿出更多現金了。

“我們什麽時候見?”施耐德問道。

溫特伯頓瞥了一眼腕表。“一小時內,我已經叫了一輛水上計程車了。”

“誰會在那兒?”提摩西爵士問道。

“挪威駐俄羅斯特使的貼身助手埃裏克·尤爾,”溫特伯頓說,“當然還有燃油部的私人秘書長尼爾斯·艾德。他們都深感緊張和激動,迫不及待著呢。”

“你是說他們是為了錢嗎?還有誰知道這次的會議?”提摩西爵士在屋內踱著步。

“只有被邀請的人。”

“他們清楚即將發生的事情嗎?”

“絕對清楚。”溫特伯頓語氣堅定。

“總督府那邊有什麽消息嗎?”提摩西爵士問道,在這個所有事都聚到一起的時刻他很難放松下來。溫特伯頓搖頭。“那德弗赫呢?”

“他怎麽了?”溫特伯頓反問道,眯起眼在心中盤算著。

“我並不相信這個魔鬼,永遠不,”提摩西爵士承認道,“他只顧自己。他怎麽不在這兒?”

“他應該在這兒的!”施耐德插了一句,話語中升起不安。

“他會來的,請放心吧,”溫特斯頓答道,但語氣中的不自信卻出賣了他,“有人要再來一杯嗎?”

***

尼克緊緊把雅典娜抱在胸前。她瑟瑟發抖、渾身冰冷,但至少她還活著。

“我們在哪兒?”她發出沙啞不堪的聲音,試圖去看周圍的環境,對自己還在這兒感到慶幸。

“還不知道。”尼克答道,他的眼睛正適應著黑暗。他們雙雙被捆在了一個舊地下工作室裏。“我們被鎖住了,但不僅僅只有我們。”

他能聽見門的另一邊有聲音,其中一個明顯是愛爾蘭人。奧卡拉漢顯然正和阿克巴因意見分歧而激烈地爭吵著。“我說了我們一出去就解決掉他們。他媽的斯蒂芬森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