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德弗赫勛爵低頭望著正在響的手機,有些猶豫不決。是那個人,可他要怎麽跟他說呢?就直說吧。德弗赫深呼吸一口,拿起手機摁下了接聽鍵。“喂?”

“我收到你的短信了,我想情況很嚴峻吧?”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比這要糟糕多了。他現在變得無法控制,得盡快解決掉。我們沒有時間了。”

“我看到新聞了,他在哪兒?”

“我他媽的怎麽知道,”德弗赫的聲音聽起來煩躁不安,手也微微顫動著,“但你我都明白他會去哪兒。”

“是的,威尼斯會展中心。”

“必須在他造成任何損失之前阻止他,你知道事情正處於緊要關頭。”德弗赫提醒他。這與其說這是個命令,倒不如說個是緊張不安的請求。“如果他們先抓到了他,我就會被牽連進去——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如果你被牽連進去,我們都會遭殃的,這當然不能發生。我們本該在有機會的時候就阻止這三個人。”

德弗赫懊惱地嘆了口氣。當然,這個男人是對的。“我們必須在他發動襲擊前抓到他。時間不多了,我們也許已經晚一步了。”

來電者仍然表現淡定、波瀾不驚。他曾面臨過更嚴峻的考驗,處理好喬恩·斯蒂芬森對他而言不成問題。“他不是什麽大問題,我們會解決他的。”

“你錯了,看看他造成的騷亂吧,他甚至還躲過了狙擊手的攻擊。”德弗赫冷冷地答道。

“其他兩個人呢?”

“他們不成問題,喬恩沒有向他們透漏一丁點兒事情。”德弗赫答道。

“真希望我能像你一樣樂觀,”謝米安·德沃金答道,“但你是對的,他們不成問題。”

德弗赫知道這個俄羅斯人意指什麽。他明白德沃金不僅是個令人畏懼的男人,還是個遇佛殺佛的人。有那麽一瞬間,德弗赫在想自己是否也包括其中。

***

林賽才不會這麽輕易放棄,她又打給了威尼斯警察局新聞部。

“有關於那兩具屍體身份的消息嗎?”

“請問你是?”

“我說了,《愛爾蘭時報》的林賽·米歇爾。”

“是你啊,”電話那頭說道,“請等一等,別掛電話。”

我才不會呢。林賽坐在酒店大床邊上,將筆記本攤開在腿上,不耐煩地等著。因為弗蘭克要求她寫出新聞稿子來,她幾乎沒怎麽睡過覺,不過仍然動力十足。

“米歇爾小姐?”警官又拿起了電話。

“是的。”

“很抱歉,但我們還不能公開這些信息,至少在我們通知直系家屬之前不能告訴您。”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已經有同事在聯系他們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是本地人?”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看起來是這樣的。”他有些不情願地承認了。

“所以他們不是——”

“不是,我可沒有告訴你。這是不能公開的。兩個死者都是男性,本地人,我只能說到這兒了。”

“這就夠了,”林賽松了一口氣,“非常感謝你的幫忙,祝你愉快。”

本地人的話就意味著屍體不是尼克和雅典娜,這正是林賽所擔心的事情。雖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林賽應該關心這樁新聞的,但她現在實在是對兩個死者是貢多拉船夫的事實毫無興趣,她也不關心兩名死者都是後腦中槍身亡的。

***

在這個潮濕寒冷而又昏暗的陌生環境裏,他緊緊地摟著她裸露的身體,神色不安地聽著周遭的動靜。除了潺潺的流水聲,什麽也聽不見。他開始不再懷疑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他們不僅還活著,而且這兒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他輕輕推醒她,用手摩擦著她裸露的肩膀,試圖促進她的血液循環。微弱的一聲呻吟後,女子睜開了眼睛。

“你還好吧?”尼克的聲音嘶啞而又疲倦。

他們被拋棄了,還被剝個精光鎖在了這幢大樓的舊地下室裏。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欠奧卡拉漢一個人情。他曾在北愛爾蘭街頭打擊奧卡拉漢,拆解他的那些炸彈,然而經歷了那些年之後,這個愛爾蘭人卻是極力主張留下他一命的人。

“我想是的,”雅典娜說,“謝謝你。”

他站起身來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裸著的,雅典娜飛快地移開了眼。“我們需要離開這兒。”

“我們需要一些衣服。”雅典娜低聲說著,用手遮住身子,環顧了一番這個漆黑的房間。

尼克試著朝門下手,他不停地用右腳踢著門,還用肩膀去撞,不過似乎沒什麽效果。“肯定有什麽東西我們可以用來打開門的。”他堅定地說道,完全忘了自己還赤身裸體的。天哪,我肯定她早就看光了。

他在黑暗中胡亂摸索著,最終找到一條生銹的金屬管子強行插入門和腐爛的門框之間。起初並沒有成功,但在漸增的壓力之下木架漸漸開裂,不過他們仍然沒能逃出去。